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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沉沦(1 / 2)





  手机里突然爆出一阵吱吱啦啦的杂音,很旷,全是风声。

  她的声音也被卷进去,程回听不清,问:“你在哪?”

  “在高铁上。”过了一会她说。

  声音重新变得明朗,程回才又抽了口烟。烟灰落了一地。

  “你来不来。”她又问。

  程回盯着地上的烟灰看,细腻灰白的粉。

  “几点。”他说。

  “十点三十八。”

  蒋妤同把手机扔到一边。

  窗外的景物急速掠过,明明感觉不到风,可它们闪过去的速度却让她觉得冷。

  捏住自己的领口,歪在车厢上。

  十点三十六,车厢里的播报员开始提醒乘客下车。

  蒋妤同抬起昏昏沉沉的头,不觉间外面早已是漆黑一片。

  高铁慢慢停下,她拎着行李箱往下车口走,有些晃。

  刚一接触冷空气就打了个喷嚏。

  蒋妤同忍不住哆嗦一下,打过喷嚏后反而觉得头脑清醒多了。

  安华偏北,空气比清平干冷许多。

  她未来时便觉得冷,下车就更冷了。

  拖着行李箱慢吞吞地跟着人群走,小号箱子拖出了百八十斤的感觉。

  十二月了啊。

  安华的高铁站很小,出口也少,不用担心会接不上人。

  蒋妤同只来过一次出口,这是第二次。她不太记得路,反正跟人群走就是了。

  说注定有些玄,一来,一往,只有这一条路。她在路上见到程回。

  十二月的快十一点,人都少,只有乘客进进出出。

  程回站在灯屏下。光是幽蓝幽蓝的,抹在他脸上,眼上,瞳孔上,有种机械般的冰冷感。

  蒋妤同看见他的那一刻更觉得冷,不管不顾地朝他跑过去,行李箱的小轮子在地上骨碌碌作响。

  到了跟前她一把抛开拉杆,扯开他外衣往里钻。等他烫人的体温彻底包围住自己,蒋妤同才沉沉又沉沉地叹息。

  她现在急需一个同伴,可以将她从一方方高草地包围的可怕地区拯救出来,从空虚、恐惧、孤独、伪善中逃出来。

  如果逃不出,那他必须陪她共沉沦。

  以一种慷慨赴死的姿态陪着她。

  攥着他衣服的手越捏越紧,像拽着水里的草。明明无用,还偏要试图自救。

  程回感觉胸口有些湿,但因为她一直靠着,又很暖。

  他没说话,她也没有。衣服上的湿印慢慢扩大。

  这班高铁十点三十八进站,他十点不到就站在这。晚间冰凉,对他来说只是一点点。

  手摸上她的脸,她赌气似的挪开。

  看她哭得这么委屈,程回一腔怒火被浇得冒不起头。也不知道她流了多少眼泪,竟能哭透他两层衣服。

  伸手捉她回来,程回好气又好笑:“你哭什么?”

  “哭你不理我。”五个字,她哽咽出声。

  要是因为对方不理人就哭的话,他的眼泪早就该去填黄河了。

  腰上突然挨了一下拧,酸比疼更多。蒋妤同“哎呀——”一声,然后听见他说:“最后一次。”

  踮脚用下巴磕在他颈窝里,闷闷嗯了一下。

  他原谅她,但蒋妤同明白,这其中的警告含义更多。

  他的意思是,在这段关系中,他要占主导地位。程回不想跟她玩什么你侬我侬甜甜蜜蜜的小把戏,他要她的绝对臣服。

  蒋妤同抽出搂住他腰的双臂,转而抱紧他脖颈。

  她也是这样想的,巧了。

  路上行人稀少,连车都少。偶尔有车开着远光灯迎面驶过来,高强度的光能让人短暂失明。

  蒋妤同忍不住伸手去挡。

  程回先她一步遮住她的眼,她的手叠在他手上。

  “你手好凉。”蒋妤同小声嘟哝。

  “等你等的。”

  蒋妤同听出他话里的倦,侧头看他。

  一开始以为他在影射自己,等看清他脸上的困倦后才明白他是真的乏。

  她皱眉,程回这个样子像是三天三夜没睡觉。

  “你熬夜了?”

  他打了个呵欠,说:“没有。”

  程回将她抱个满怀,低着头,颇为依恋的蹭她脸,像蹭超大号的布偶熊。

  “我没熬夜,是通宵。”他说的甚是认真。

  就是通宵也不至于这么无精打采。

  蒋妤同借着他体温捂手,“你熬了几天。”

  程回思维有些发钝,心里默数了一下。

  “三四天。”他说。

  “干什么?”

  “打游戏。”

  “不困?”

  “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