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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1 / 2)





  事无巨细,宝婴连许允府里梅花是什么颜色都留意到了。

  说完,眼皮动也不敢动,不知道坐上桓行简是个什么表情,只听见他在拿什么东西敲笔洗,清脆破冰。

  响了几声后,上头那道声音轻飘飘传了下来:“当时,她没给你看卷轴?”

  “没有,是从夏侯太常府里出来给奴看的。”宝婴头皮跟着一紧,她心中别有担忧,“昔年,魏武曾给令君一空食盒,奴看这诏书上也是空空如也……”期期艾艾没说完,不再说了。

  桓行简冷哼一声,交待几句,宝婴一一记下了,等他语毕,迟疑道:“郎君要真想知道些什么,奴有一计。”

  桓行简饶有兴味得挑了挑眉,沉声道:“说。”

  第63章 竞折腰(10)

  火炉上,水咕嘟嘟沸腾了,宝婴蹑手蹑脚进来给嘉柔冲过茶,不声不响拿了个杌子坐在旁边,一心一意看她做鞋。

  不多时,嘉柔把手朝颈子里一搭,捏了捏,直起腰,还未曾开口,宝婴冲她眯眼笑道:“奴去请郎君过来。”她是圆脸,一笑毫无心机的喜相,嘉柔便也含笑应允。

  桓行简已经在外面拨拉半天棋子了,一个人走棋,那两道长眉时而舒展,时而微蹙。等听见里头隐约人语,踱步进来,嘉柔本瓷白的脸因在暖阁里忙碌久而泛出桃花般的色泽,桓行简目光落在她腮上,暧昧吟哦道: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嘉柔嗔他一眼,桓行简倒不客气朝榻头撩袍坐下,脚一伸,笑道:“过来侍奉你的夫君。”

  此情此景,嘉柔忽愣了愣,乌黑的睫毛一垂将泛上来的情绪散去。看他神情,也知朝会过后暂且风平浪静了。她蹲下一面为桓行简穿鞋,一面轻声道:

  “上回,阿嬛来,说大将军有意要把阿媛许给太后的从弟,是这样吗?”

  桓行简一笑,双履上脚他站起身,走了那么几步:“很合脚。”说着俯身翻了翻嘉柔的篾箩,都是女孩家用的零碎东西,“阿媛随了清商,女红上没什么兴致,也没什么天分,好在,读书写字还是可以的。”

  听他主动提姊姊,嘉柔顺势跟道:“阿媛是姊姊唯一骨血,她若在,肯定希望阿媛能选一个她自己钟意的郎君。更何况,阿媛还小,理应该在家中多住几年,大将军不希望阿媛多陪陪你吗?”

  桓行简神情淡淡,那双洞察人心的眼一转,对上嘉柔:“我又没说现在让她立刻嫁人,跟太后,只是定亲。阿媛固然好,也曾让我有几多安慰,但女儿长大了终究是别人家的人,至于你说的钟意与否,依我看,看各人的造化。”

  “大将军这是什么意思?”嘉柔有点凄惶地看着他,难道,决定阿媛一生的不是他吗?

  随手把嘉柔喝剩的半展残茶饮了,杯盏上,有幽幽芬芳,桓行简转动着精巧的茶器,道:“意思就是婚姻大事,对于男女来说都是一场豪赌,当初我去公休家中为我三弟求娶阿嬛,两人熟悉彼此吗?志趣相投吗?除了家世匹配,一切皆是未知。阿嬛姓诸葛,注定她不会嫁乡村野夫;三弟姓桓,注定他不会娶小家碧玉。他们都各自承担着家族和姓氏赋予的责任,如今,两人琴瑟和谐是幸事。至疏也好,至亲也好,事在人为。”

  茶器一放,桓行简脸上隐然是副桀骜不羁的神态:“倘若此桩亲事不好,到时,阿媛大可改嫁。我桓行简的女儿难道还愁嫁吗?我不怕没有想认我做丈人的。”

  嘉柔被说的哑口无言,神情怏怏,下颌忽被桓行简一抬,他含笑抚慰:“我知道你担忧阿媛,大可不必,没有人敢对我桓行简的女儿不好。”

  那么当初呢?嘉柔凝视着他,心境支离,当初夏侯家是洛阳城里一等一的门第,把姊姊嫁过来时,兄长是否也像他这般自信?

  “你爱阿媛吗?”嘉柔颇为伤感地拿去他的手,坐到梳妆台前,将一枚枚花钿打开来看,是准备送给阿媛的。

  桓行简无声来到她身后,眼一瞥,见那些花钿形制可爱,有鸟,有鱼,十分孩子气倒贴合阿媛。

  “我怎不爱她?她是我的女儿。”他太过平静的语调让人起疑,嘉柔透过铜镜看他,“那大将军为何不等阿媛再长几岁,到时,问问她想要个什么样的郎君?洛阳城里,太后是外戚是很显贵,但荀氏、陈氏等无一不是可匹配的门第,为何不让阿媛多些选择呢?”

  簪子抽掉,嘉柔一头软滑青丝如上好的缎匹般在他手中掬起流动,桓行简摩挲乌发:“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言,别人先不提,对于你,我向来都愿意给机会让你尽情说。”

  嘉柔喃喃垂首:“我不知道,我觉得对阿媛太不公,她这么小对嫁人一无所知。大将军一个主意,就把她许配给了她从未听闻的一个人。”

  “你觉得我是在利用阿媛来结交太后?”桓行简冷嗤,“柔儿,那我若是把她嫁给令君家的人,或是陈雍州家中的人,你是不是又该怀疑我为拉拢高门大族嫁女呢?看来,我把阿媛嫁目不识丁衣不蔽体的乞丐最好,因为那样,大家才会说我毫无私心。”

  这些话,彻底把嘉柔堵得半天无言,她有些委屈:“大将军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希望阿媛好,我当然不是要她去嫁乞丐。”

  肩头被他轻轻一握,提将起来,桓行简搦住她纤薄腰身,低下头,将她耳垂一含,私语道:“你对阿媛的心意,我替她心领了,你放心,我是她父亲断不会害了她,嗯?”

  说完,好像不想跟她东拉西扯此事,不知不觉把她飘带一拉,抱着倒在了床上:“说半天的话,我还没谢你给我做鞋。”

  手跟着探进衣襟,嘉柔慌忙捂住了领口:“不,我不用大将军谢我。”她今日像经了场兵荒马乱,身心俱疲,语气也像是哀求了,“大将军,饶了我吧。”

  “为什么不用?我偏要谢呢?”桓行简眉头一扬,是个谁也拦不住的架势,反倒被她这娇弱不胜的模样刺激得情火更炽,“不光要谢,我还得重谢。”

  很快,从帐子里丢出一件件衣裳,凌乱一地。烛影摇红,翠帷腻粉,半夜里嘉柔倦倦地醒了,喉间干涩,昏沉沉地仿佛听到雪压断青竹的声音,不知是否是幻觉。

  打过春了,似乎不该下这么大的雪,嘉柔浑浑噩噩的,思绪乱飘。身旁,桓行简似乎被什么硌到,阖着眼一阵悉悉索索,触到铜铃,嘴角便不觉翘起,鼻音低沉:

  “还想着回凉州?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到时河山万里都是你的。”

  别有深指的一句话,嘉柔怔住,好半晌才静静回说道:“河山万里固然壮丽,可斗室就能容人卧榻安歇了。我不是男人,不要河山万里,我其实只想做凉州的一只鹞子,或者西去的一匹骆驼,行遍四方,这就够了。”

  桓行简慢慢睁眼,惺忪着笑:“好柔儿,你这才是真名士,不像洛阳城里有些人,只有名士的虚头,你要真让他弃了万丈红尘归隐自然,估计要急的上蹿下跳了。”

  “我不是名士,”嘉柔忽不知从哪来的脾气,“我就是我自己,谁也不是。”

  难为她大半夜醒了不说接着睡,有心思跟他斗嘴,桓行简翻个身把她搂到胸前,被衾里暖香融融,让人不由沉醉。

  “好,好,你是你自己。”他忍俊不禁,倒真像安抚一只被惹怒的昆仑妲己,嘉柔被他在颈窝里蹭来蹭去弄得烦躁,一推他,“大将军不要老动来动去的,我睡不好了。”

  桓行简突然将她压倒,咬牙道:“好啊,明明是你先醒了乱扭乱动。”把人桎梏紧了,嘶哑着声音,一手抚着她光滑的**,“噫,柔儿也像一尾小鱼,我这水早滚沸不止,只待烹鱼。”嘉柔双颊烧出酡红,帐子上精致的绣花又渐次层层叠叠绽到了眼前,花蕊娇嫩,被人一点,便在东风里荡漾开来。

  立春过后,似乎夜不再是清凌凌的寒。

  一连等几日,不见许允回应,中书令李丰跟皇帝在宫中交谈时便也显得有些心神不安了。他是中书令,掌文书机要,常留宫中自然跟皇帝走得近。

  “朕这几日每思及母后曾提到的‘政由宁氏,祭则寡人’,便如坐针毡,骨鲠在喉。”皇帝读了半日《说苑》,忽愤愤一砸,案头笔洗等物跟着遭殃,霹雳啪啦掉一地。

  惊得李丰回神,忙弯腰去收拾,见皇帝一脸的恨恨,把东西重新放在案头,正要劝慰,皇帝却换了张面孔,关切问他:

  “对了,朕的姐姐近日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