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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风沙背后(2 / 2)

视线不好,霍青鱼系得有些吃力。

玄机整个人豁然僵直着,他如此靠近自己的距离,近在咫尺,甚至能够感受到他肌肤所散发出来的温度。玄机不敢一动,仿佛一动就会肌肤与他的肌肤碰上了。

系好了,霍青鱼双手却依旧停留在她颈部后,不言语,玄机却清晰的听到他的呼吸声,匀长且带着克制。

“对不起。”

玄机的耳边,忽然传来他这低低沉沉的一句话。她眼眸一动,抬眸却看不到他的模样,唯有漆黑中他掌心的温度异常的大胆,随即一只手抚过她的脸颊。

也唯有此刻谁也看不见谁,她的脸贴在他的手心中,温度熨帖着他掌心的温度,将她想揍人的冲动融化,玄机听到他此刻匀长的呼吸浅藏着的急促。

他应当是,未曾这般与女子亲密接触过,掌心竟烫热得吓人。

玄机捏着拳头,“你信不信我……”

“你废了我这条胳膊也无所谓。”霍青鱼打断了她的话,兀自说下去,“我看到你了。被埋在断墙下的时候,我见你来又复去,那时候我只觉得我死定了,不论你是不是回来找寻我的,我便当成你是来寻我的。”

玄机一愣,没想到他会说这些。

“可你白马去远,我以为那会是看你的最后一眼。那时候,我竟破天荒的,只想再见你最后一面。”霍青鱼说着,言语却顿了下去,手掌有些颓败的松了下去。只掌心抚过她的容颜,这一下的温情稍纵即逝。

随之玄机听到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心中有某种悸动被冷静强行压制了下去。

霍青鱼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那种肌肤与肌肤的触摸,那种近在咫尺的温度,也让玄机有那么一刻的恍惚迷离。此刻霍青鱼忽然一退,两人之间的温热骤然也冷却了下来。

在玄机恍惚之间,却听得霍青鱼调整这紊乱的气息之后传来的声音,“你应当,也是邪吧?”玄机骤然抬眼,眼中的恍惚被警觉替代,似乎想穿透这黑暗刺穿他。

可霍青鱼却提步继续往通道下面走去,留给两人之间一段冰冷空旷的距离,以及他的话语,“再有下次,你就杀了我。”

玄机心中有那么一刻琢磨不透,“这家伙,什么意思?”但霍青鱼的身影已经转入地下仓库里头了,玄机也无暇去追寻,只得提步跟随了下去。

这个地库还是的如同先前那样没有半分改变,残次品、半成品堆放了满地,到处是泛黄冰冷的金属,一进入这里,玄机就有种游离在不属于身处的这个时代的错觉。

灯光白炙的光打在这些金属上面,淡淡的散发着光芒,辉映着站在前面墙边上的霍青鱼。

玄机步下阶梯,目之所及处亦是那面墙。

霍青鱼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停放在那墙面上,那层层叠叠嶙峋而立的墙壁,他兀自开口说道:“这里其他东西都是半成品,唯有墙面这些东西,我便是在想,有什么意义?”

玄机将目光收回,在这仓库里面踱步,继续清扫着犄角旮旯,怕错过什么蛛丝马迹。她亦有疑问:“这里这些东西,到底是谁留下的?”她回过头看向霍青鱼,“你母亲?”

霍青鱼终于回首,与她相视了一眼,“不知道。”

他是的确不知道,母亲与夫子到底在暗中谋划着什么,或者说,村子里的人是否真的被替换清洗了一遍,这些都是等着霍青鱼去解开的。

玄机却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些东西不是属于这里,“一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被唤醒,这背后是谁在操纵?”

会是霍翎吗?

还是学堂的夫子?

“你娘和夫子他们在这里制造机械,但如果如寇占星说的那样,它们指令失控,所以开始袭击村子无法控制,情急之下你娘带着大家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把我们二当家也带走了。”目前对玄机来说,就是这样的情况。

“平时,你难道就没注意到有哪里是可藏身,但你又没怎么注意过的地方吗?”

现在,找宣姬也好,找到操纵这些背后的人也好,她都得先找回曹猛再说。毕竟,那是她的人,也是她召下山的,可不能死了呀!

霍青鱼没有回应玄机的,兀自在那里站着,玄机正想再开口的时候,霍青鱼却指着那面墙,问:“你有没有觉得,这面墙看上去,很眼熟?”

眼熟?

玄机抬眼看去,那面钢条贴在墙面上,四四方方垒起来的犹如高楼形状的东西,玄机之前看上去,便觉得像是一块块被放大贴在墙面上的芯片。

但现在被霍青鱼这么一说,玄机重新打量,瞳孔聚焦处,她试图将目光放远着丈量!

许久,许久……

这层层叠叠无规则的画面里,焊锡的点点形状有规则的错落,如同镶嵌在房屋两侧的……灯笼!

灯笼?

玄机脑海中骤闪过一个地方,“红崖?”

红崖!

那个如层峦相叠的地方,一座一座的房屋错落交叠,密密匝匝,房屋前如同焊锡一般点缀着灯笼。白日里是那多年之前就被遗弃了的旧村,人迹罕至;到了夜间,那些残破的灯笼却像是焕发了新的生命,一排排的全都亮了起来。

如同日夜更迭的两个世界,白天在世人的眼中沉睡,夜晚便苏醒。曾经那个如水一样缠绵妖娆的女子摇曳着腰肢一步步走来,她红唇轻启,媚眼如丝的言语似乎还在眼前。

欢迎来到,红崖客栈!

如今看来,那一幕幕的场景,如果换上另外一种风格,用冰冷钢铁铸造出它该有的模样,那么,或许,就该像是眼前被限定在墙面框架里的模样吧!

玄机这么想。

在这面墙角落的最低处,在所有层叠最不起眼的地方,却有一处墙面像是被人磨得昏黄模样,那里没有用任何钢铁去勾勒任何画面,只有被磨得仿佛沙石狂乱的模样,后头有一道黑影。

这道黑影,如同行走在夜间尘沙中的野兽,那凶残的双眼仿佛时刻要穿越风沙而来。

玄机指着最底下这模糊的画面,问:“这又是什么?”

霍青鱼顺着她的指尖处看,剑峰一拧,“沙狼!?”他似乎也不能百分百肯定。

“沙狼是什么?”

霍青鱼心头却升起一抹疑云,“传闻中穿梭在风沙后头的杀戮者,像狼一样能把人撕碎,夫子常用来吓唬学堂里闹腾的童子。”说着,霍青鱼仿佛有哪里想不通,摇着头,“可从来没人见过沙狼出没,就连学堂里的童子都不信夫子这吓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沙狼和械人,怎么看都不会有联系的两个东西,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

霍青鱼想不通,玄机更是没见过,她看了一眼这周遭,对这“沙狼”反而不在乎,她道:“既然有线索,沙狼又不像是存在的样子,就容后再说。”

“再去一趟红崖吧!”

眼下来说,只能如此了。

只是不知为何,在离开地下仓库的时候,霍青鱼心中不知为何,到底滋生出了一股莫名的不安来,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画着“沙狼”的角落处。

仿佛,夫子吓唬人的声音还在耳边萦绕,“小孩晚上不要到处跑,快快回家,夜晚有沙狼出没,专吃小孩!”

夜里,有沙狼出没。

在风沙乍起的夜晚,家家户户闭门不出。传闻,唯有在那风沙打着转,吹得最猛的地方,踏着风沙走来的杀戮者,从没有人见过它模样。

有人说,像狼一样!

因为,隐约能从刮起的风沙后面,看到那森森发绿的眼睛,那森绿的光穿透沙尘隐射而来,令人禁不住的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