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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遥遥相侯(2 / 2)


对叶轻驰,霍青鱼存有芥蒂,但看眼前形势,将他从断墙下救出来的应该是叶轻驰,迟疑了一下,霍青鱼“嗯”了一声,而后追问:“村子里怎么样了?”

叶轻驰一转身,自瞭望台上一跃而下,修亭身姿与那修长冷峻的容颜,自有一股威压在。“诛邪师折损过半,但霍家村的人大多数被转移了。”

得知母亲和村民们被转移,霍青鱼送了一口气,“那些邪……我在村子的粮仓下面见过。”

“你现在该信我的话,这个世上邪物为祸,非除不可了吧!”叶轻驰目色坚定,打量着霍青鱼,似乎在酝酿着后面的话。

“霍家村私自铸邪物,已经证据确凿,你接下来该做的就是与我合作,肃清藏在你们中间的邪物。”

霍家村的确藏邪,甚至于母亲的行为也透露着怪异,夫子与学堂的童子等等,霍青鱼也不知道究竟身边有多少邪的存在。

可,他转过头来看着叶轻驰,眉心深拧处,却有比他更坚定的目色,“叶轻驰,我从小在霍家村长大,身边的人,我从没见过他们之间谁有问题,为什么你们一到不荒山,周围就遍地是邪了?”

“还有玄机!”霍青鱼又添了一句,他至今没发忽略她的盛怒,“她不是个坏人。”

提起玄机,叶轻驰亦是咬牙切齿,“她是邪,还将我妹妹伤成那样。”

“是邪又怎么样?”霍青鱼忽然冷喝了一声出来,“于我而言,你们诛邪司宁杀勿纵,人命在你们看来也不值得一提。可在我看来,你们比邪,也差之不了多少。”

霍青鱼亲眼见到他们这帮人为了诛邪,是如何将生命视之无物,痛下杀手的。

叶轻驰登时哑口,但却因为霍青鱼此话,眸中带有薄怒,“诛邪司行事,有天子御赐方便行驶,宁杀勿纵,更是陛下亲口所言,何须你来置喙!”

闻言,霍青鱼却是垂头一笑。他堪堪往后退了一步,乜斜着眼睛看着叶轻驰,眼角挂着讥诮的笑意,“不荒山鸟不拉屎,我也不过是区区贱民,我凭何去置喙你们贵人们之间的事,你吃饱了撑的,还是我吃饱了撑的?”

此言听着刺耳,叶轻驰眉心一皱。

霍青鱼又道:“但叶轻驰我告诉你,我们的命再贱也是命,你爱诛邪自己诛去。可你胆敢再在我面前错杀一条人命的话,我管你从上阳京畿来的,还是凌霄宝殿来的,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霍青鱼剑拔弩张的模样,落在叶轻驰眼中,似乎更加能够轻易洞穿他的意图。

叶轻驰忽然平冷了下来,道:“霍青鱼,庇护之心,未免太过欲盖弥彰了?”

这次,叶轻驰反倒没了怒色,眼中却也同样有着讥诮之意,“你已经和邪交过手,也看到过它们的机械之力与凶残程度,它们杀人如屠狗毫不手软。你不只不过是知道了村子里藏邪,你怕你娘也牵扯其中,更甚至你害怕你娘最后也是邪,所以你在这里自欺欺人。”

叶轻驰将他这一层窗户纸捅破了之后,反倒是坦荡,“如若,他们已经是邪了,你觉得他们还是你的亲人吗?”

这句话,问住了霍青鱼。

他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叶轻驰,眼中大有不敢置信与震惊之色,可他还是强行将这抹激荡给压下,他道:“那也是我们霍家村的事。”

霍青鱼说着,一步步往后退去,毅然转身离开这里,他要回去找回母亲他们,当面问个究竟。

叶轻驰看着霍青鱼转身离去的身影,大喝了一句,“天子下令,普天之下诛邪!”叶轻驰紧接着话锋一转,又道:“如果,你能将藏匿在霍家村的邪全部揪出来,我向你保证只诛邪,绝不伤村民分毫。”

霍青鱼脚步顿了一下,回首睨了他一下,蔑笑道:“我信你的邪。”

叶轻驰当即再遏不住怒了,大吼了一声,“霍青鱼,你不识好歹。”

霍青鱼理也没理他,径自走出去,就连跨出的步伐都隐约带着几分嚣张的模样,十分轻蔑。

霍青鱼要走出这里不难,甚至还能从小道穿回去。

只是这一路,霍青鱼隐匿在黑夜之中的脸色却从刚才的嚣张轻蔑,顷刻间换成了冰冷严肃。没有了与叶轻驰针锋相对时候的那种玩世不恭,他的步伐变得和心头块垒同样沉重。

村子藏邪,已然毋须质疑了。

叶轻驰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他的确是害怕了。

最后要是连母亲都是邪的话,怎么办?难不成真的痛下杀手,和叶轻驰一起诛邪?

还有村子里其他的村民,一起掏鸟蛋的狗粪,一块摸沙子的童子们,东村口的二楞,西村口的翠花等等……这些人都是那么炙热鲜明,从小和他一块长大的。

如果,他们也是邪,怎么办?

往事一幕幕恍如隔梦,却走马灯似的不断在霍青鱼的脑海中闪过,他难道也要和诛邪司那帮冷血的一样,在村子里一顿乱杀,宁杀勿纵?

越想,霍青鱼的心越发的焦灼滚烫,脚下的步伐也越发的沉重了起来。

还有玄机!

那抹曾在心头划过的踪影犹如惊鸿一物,让霍青鱼烦乱不堪的心骤然也停顿了一下,霍青鱼心里隐隐有猜测。

她应当,也是邪吧!

要杀吗?

如此想着,霍青鱼却不觉低下了头,那块玄机扔回给他的红鱼吊坠被他在手腕缠了几圈,挂在手腕藏在袖子间,此刻正在霍青鱼的掌间摩挲着。

“不荒山无别物,唯有红石,青鱼!”

曾经的话语拨过心头,如似夜色中张开的心弦,弦音乍动,晃得霍青鱼心湖起了不少涟漪。

霍青鱼有一下的慌乱,赶紧的将这枚红鱼给塞进袖子里去,继续抬步匆匆朝前。

他不知道母亲和村民们去哪里了,但既然今天作乱的邪出自粮仓下面,那么他势必得回去查看清楚的,有一件事他从未动摇过。

如若,村子里真的藏匿了邪,那么也是他们村子的事,他自己解决。

这么一想,霍青鱼更是加快了步伐。

直至走到距离村子不远的道上时,霍青鱼原本以为依旧会是空无一人的场景,可谁曾想远远看去,竟看到的村口的大树上,升起了一盏灯笼。

灯笼下,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一身蓝色劲装的女子正抱着她的短枪浅浅而眠,墨发倚着树干有些凌乱,身旁有白马相陪。

在她身边的老白,比她更早感知到村口有人来,禁不住有些激动的哼哼几声,晃动着鬃毛与缰绳,有些开心。

可玄机依旧闭着眼,岿然不动,唯有夜风掠过她衣发的时候,带动着轻然。

如此看去,霍青鱼空落落的心,仿似随着村口升起的这盏灯笼一同亮了起来。就像是跋涉了万水千山,孤身寒夜归来时,即便年岁与山水相隔,依旧有那么一个人,默默为你亮着灯光遥遥相侯。

霍青鱼看着,忽然觉得是那样的不尽真实。

她白天不是带着人来这里转了一遍,没找到人又调马离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正待霍青鱼走上前的时候,身影晃动。玄机警觉,紧闭的双眸倏地睁开,一握怀中的取鳞,朝村外这边看来。

来人是霍青鱼,却也是玄机没想到的,她愣了一下。

霍青鱼能看到她怔忡之时有掩不住的讶色,紧接着又透过一抹嫌弃,远远的朝他轻哼了一句,“你还没死呀!”

霍青鱼低头一笑,“差点就死了。”

这女人,真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