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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既来之,则安之(1 / 2)

Chapter 1 既来之,则安之

这世上有一种任性叫“不撞南墙不回头”,也有一种任性叫“撞了南墙亦不回头”,可李凌瑞偏偏忘了,他的世界里还有一种任性,叫“林晚婧”——当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林晚婧已经拿着假身份凭证,带着李承泰,领着自家车马随商会的提货大军过了赣州地界……

李凌瑞第一时间去找过刘瑾,没见到刘瑾,却见到了叶秋洛,叶秋洛只说刘瑾去了海上,要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谁都不知道。李凌瑞听闻过她与林晚婧之间的纠葛,眼下也不是探究这句话真假的时候,只得托自己在赣州的友人打听林晚婧的消息。

鹭赣两洲本就关系微妙,眼下乱世,各派军阀无不在伺机而动——鹭洲凭借天时地利占尽了东南海岸水土丰美之地,留给相邻赣州的只剩下难以开发还时常洪水肆虐的山谷之间,与鹭洲西部接壤的粤省垂涎鹭洲海岸线已久,几次试图说服赣州联盟,内外夹击鹭洲,瓜分战果,这个提议于赣州**而言确实具有极大诱惑,但相较自己与粤省的兵力,实在悬殊太大,赣州**亦担心联手吞并鹭洲之后,自己势必将成为粤省的下一个目标。

如今林晚婧冒冒失失的去了赣州,李凌瑞担心她若有不测,定将成为三方兵力交火的事由。

虽说李凌瑞不算是经商奇才,但不得不说,他在人脉的把控上确有自己的厉害之处——赣州的友人很快帮他弄来了戍边军内部的过境信息,却说查遍了记录也找不到他所说的林姓女子,倒记得有包着头巾的一男一女主仆二人,女的说两人来的路上患了风寒才不得不作此打扮,她自称是恒光远东集团的二小姐,手中还拿着签有李凌瑞名字的证明文件。

或许别人还蒙在鼓里,但李凌瑞却是心知肚明了——此人必是林晚婧无疑。且不说李家二小姐远在南洋根本就没回来,单说他和林晚婧的交情,林晚婧要仿着他的语气造份文件再签他的名,可以说易如反掌。

事已至此,再要把人追回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李凌瑞在心里想了几百种教训她的方式,可拿起笔来,却一个字都写不出来,最终长长一声叹息,将信纸揉作一团,抛进了纸篓中。

赣州边城昱县。

山洪冲毁的正是东纵铁路在昱县的一段,大量旅客滞留在小小的县城之内,一时间从食宿通信全全告急。林晚婧便与李承泰混迹在形形**的旅客之间,慢悠悠沿着穿城而过的小河溜达。走的累了,林晚婧随便择了条扶栏之间的铁链坐下,荡秋千似的晃起来。李承泰在一旁立着,犹豫再三,终于是开了口:

“少夫人……”

“嘘,都跟你说了不能这么叫了!”林晚婧打断他,“叫小姐!”

李承泰一愣,喉头动了几次才道:“小……小姐……”见林晚婧很是满意的样子,这才接着道:“咱们也出来好些天了,既是寻不着人,索性回去吧。”

他的话说道了林晚婧心里,林晚婧叹了口气:“那怎么行,夷光怀着身孕,你看这里混乱的样子,我真怕她出事。”

“可我们在这里耗着也不是办法呀,再这样下去,少……爷会担心的。”

“我又不是没告诉他……”林晚婧嘟着嘴,一提起这事儿她就不高兴,但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住她的底气不足。

出发之前,她是去知会过刘瑾的,只是她去的不是时候,刘瑾正在办公室里同幕僚谈军机要事,见她来,众人皆收了声,只听刘瑾问道:

“有事吗?”

“那个……云柔,我要替家里去提点货,可能要出门几天,所以来跟你说一声……”

“哦。”刘瑾的声音冷冷的,还带着些不悦,似是对她因为这点小事阻断了例会不满:“没别的事你就先回去吧。”

他当时就是这么说的,不问她去哪里,也不问她要去多久,甚至连一句“路上小心”这样的叮嘱都没有。

回忆到此为之,林晚婧却已觉得浑身冰凉,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皱起的裙衫,叹息道:

“只怕他都不知道我没在鹭洲呢……”

这句话李承泰听的清楚,没来得及细问,却听见一片水花声,紧接着,不远处的人群里炸开了锅,好事之人纷纷下手里的活儿往河岸边跑,再看河面上,一双小手正在努力的挣扎,小脑袋在浪花里浮沉着,刚要开口呼救便喝了一大口水进去。保姆模样的女人在岸边着哭喊着求人救命,可路人却只是摇着头无动于衷,眼看着小女孩越挣扎离堤岸越远。洪峰刚过没几日,河底的水流复杂,很快便将小女孩拖进了水里,只剩下一只小手在水面挥动。

林晚婧对李承泰点点头,李承泰快步往女孩落水的地方奔去,迅雷不及掩耳的一个猛子扎进河里,这样的水势对于他这个海军出身的副官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却见他迅速靠近女孩,熟练的将昏迷的小小身躯搂进怀里,拖着她的头往岸边靠近。

人群里让出了一方空地,李承泰刚将湿漉漉的小姑娘放在地上,保姆已扑上前来,抱着那湿冷的小小身体声声唤着,小女孩已然没了反映,面色青紫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让我看看。”林晚婧拨开人群走到小女孩身边,检查过颈动脉搏动后,脱下外衣跪在地上,双手交叠在小女孩胸前,一下下按压起来——心肺复苏是她在英国的学校里学到的急救常识,只是她从没想到居然真的会有用武之地。

随着遥遥的一声“军队来了”,人墙稍微松散了些,不需多会儿,穿着军服的士兵已在林晚婧和小姑娘身边围了个大圈,将她们与围观人群分隔开来,士兵中走出个穿着藏青色军官制服的青年,一见他来,早哭成了泪人的保姆几乎是跪着挪上前去,噗通一声栽倒:

“督军……督军我错了,我不该让小姐一个人在河边玩,您罚我吧,要我死都行……”

青年却不看他,目光冷毅的凝在林晚婧的每一个动作上——她是那样专注的,汗水湿了她额前的碎发,顺着俊俏的面庞滑下来。林晚婧完全没有察觉到那目光,全神贯注于手中的人工呼吸,她已经不知道自己重复了多少次这个动作,手腕酸疼,就连嘴唇都冰凉了。

可是这一次,女孩有了反映,却见她猛的一个颤栗,绛紫的嘴唇微张,涌出大量污浊的脏水来,长长的睫毛扇动了几下,眸子睁开了,恍惚的看了几眼周围人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年轻督军阔步走到小女孩身边蹲下,伸手将女孩抱进了怀里,一句谢谢也没有,站起转身便走,坚毅的步子在迈出两步却又定住了,对身边的随从道:

“把那个姑娘带走。”

随从应了声是,他却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看着浑身湿漉漉的李承泰问道:

“刚才是你跳下水救了我女儿吧?跟那个姑娘一起来。”

李承泰浑身一个颤栗,刚张口要劝林晚婧回绝,却见林晚婧已经站起身跟了上去,他无法,只得快步跟上林晚婧的步伐。

眼前这个被称为“督军”的男人林晚婧兴许不认识,但他是知道的——这个人便是北洋在赣州兵力的最高统帅,三省督军徐传暝。

赣州昱县是此次山洪重灾区,大量灾民和滞留旅客给这个本来就不大的小小县城造成了太大压力,一时间食宿交通乃至通讯全全瘫痪,徐督军亲临昱县视察,别致的二进小院嵌落

在静谧的老居民区里,倒有一番大隐隐于市的豪气。

交代下属安顿好林晚婧主仆二人之后,徐传暝扫了几眼刚送来的文件,带人又出了府,这一去又是一天。台钟轻响几声,转眼已是晚餐时分。林晚婧由睡梦中醒来,手肘一阵酸麻,她原本只是想倚着扶手小憩一会儿,不料却昏昏沉沉的睡了整个下午。再看李承泰依旧在沙发旁立着,如她睡去前的姿势一模一样,想来是这样站了整整一下午。此刻主仆俩身在赣军行辕,而她却“没心没肺”的酣睡,想到这里,林晚婧不免有些内疚,忙强撑着坐起来。见她醒了,李承泰上前来:

“睡的可好?”

林晚婧却是尴尬:“我怎么睡了这么久,真是不应该……”

李承泰倒不觉有异,笑笑道:“我去给您倒些水来。”

看着他离开,林晚婧起身将略显凌乱的衣着稍作整理,心中权衡着是先行离开,还是等徐传暝回来了打个招呼在走——先行离开许是不妥的,但又不知道徐传暝何时回来,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刚想着找人问个情况,却见一老妪提着扫帚从边房里出来,于是张口唤她:

“婆婆,不好意思,能耽误您一会儿吗?”

可是老妪却充耳不闻,林晚婧唤了几次,却见老妪拎着扫帚出了门去,不由得心中气闷,李承泰刚巧进来,见她神色似有不快,不及开口问,便听她道:

“这督军府上的人都这么不理人的吗?”

李承泰懵了片刻,脑子里迅速将方才见到的人过了一遍,噗哧笑道:“您说的若是方才出去那位老妇人,那您可是错怪她了。”他将水杯递给林晚婧,看着她迷惑的表情,指着自己的耳朵,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