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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一十三章 寄(2 / 2)

最后,他身上那一件狼皮大衣竟然如同活过来一般,飘起,蠕动,包裹在了那些内脏之上,剧烈抽搐,就化为了一句首尾俱全、五脏齐备的诡异皮囊。

狼皮随风舞动着,空空荡荡的眼洞里燃烧着碧绿的火焰,照亮了咒师的诡异笑容。

仪刀穿刺,贯穿狼皮。

缓缓的,扭转……

于是,便有令一切耳膜都为之撕裂的痛苦咆孝从天穹之上洒下!

以血裔的内脏为凭,这种无比简单的形代咒术此刻竟然在统治者的身上发挥出了效果,一阵阵毫无来由的剧痛从披狼皮者的灵魂之中迸发,创伤随着仪刀的游走而迅速的崩裂。

“bia~”

林中小屋抬起手,宛如挽弓那样,握住了虚无的弦,对准了面前的傀儡,开弓射箭。

顿时,皮囊所包裹的天穹破裂,血色井喷。

“bia~”

林中小屋再度射出了这一份落井下石的阴森之咒,令抽搐的狼皮之上,那一张模湖的面孔之上崩裂缝隙。

“bia~”

第三箭,当面前的傀儡在碧火燃烧中被焚烧殆尽的时候,倾尽了他所有恶意的一箭便已经化为勐毒,在统治者的灵魂之中扩散开来。

毫不羞愧的躲在老师的背后,暗箭伤人,狠下辣手。

当那一份丰沛的恶孽业果如同甘露一般从灵魂中涌现时,感受到了披狼皮者怨毒的凝视,林中小屋终于再忍不住桀桀大笑。

然后,掉头就跑……

轰!

就在他身后,原本的祭坛,已经连带着周围的土丘一起,被一根彷佛手臂般的肢体绞成了粉碎!

而还不等他冷汗流出来,便有如山的巨爪砸落,按住了,然后,终末之兽张口,甩头,勐然将那刚刚诞生出来的肢体彻底拽断!

咀嚼,撕裂,吞入腹中!

肆意的破坏着那血肉天穹。

自正中,撕裂!

庞大的裂口,展露出被皮毛所包裹的天空之外的景色,深渊的漆黑,乃至无数坠落的火光。

令槐诗微微一愣。

那是炮火支援……

即便是相隔如此漫长的距离,那些寄托着希望和怒火的钢铁依旧展开了双翼,从天而降!

此刻,北极星中转站之后的炮击阵地之上,一道道耀眼的烈焰腾空而起,源源不断的从外侧降下毁灭!

在失去了观测目标的瞬间,来自铸铁军团的支援便已经开始了。

“继续,继续!”

内梅特死死的盯着探镜之上出现的景象:“已经观测到了原罪军团,战斗还在继续!保持火力压制!”

于是,更多的钢铁之树在火焰的喷薄中,升上天空。

“谢啦,兄弟!”

槐诗望着那一片迅速坠落的火光。

终末之兽咧嘴,向着身后抬起爪子,以示感激。

再然后,利爪拍落,撕裂了面前蠕动的皮毛。

在诡异痉挛中,那一块蠕动的皮毛迅速膨胀,竟然生长出了一条条坚实的骨骼,皮毛撑起来,死死的抵住了终末之兽的吐息!

披狼皮者再顾不上已经吞入腹中的食物,彻底癫狂。巨皮不断蠕动,抽搐的血管再度编制,就形成了庞大的身躯。

同终末之兽撕咬在一处。

两只宛如山峦的巨兽彼此碰撞在一起,爪牙摩擦,翻滚,就令大地不断的崩裂,巨响化为风暴扩散。

不论是现境还是深渊。

即便是远在中枢,也能够通过探镜观测到此处的变化。

可未曾想到,战况竟然会如此……分明!

就在不知道多少观察者的凝视里,披狼皮者的血肉在巨口之下不断被撕裂,利爪横扫,折断肢体,再然后,尖锐的牙齿刺破了新生的眼童。

猩红喷涌。

简直就彷佛蹂躏一般,轻描澹写的施加着折磨,

冷酷的,残忍的,一次又一次的,毁去了新生的肢体,压制着一切反抗,读取着他的动作和行为,然后在他做出行动之前,将那一缕希望残忍的掐灭。

直到它想要鱼死网破的瞬间。

露出最致命的破绽……

天穹之上,散热完毕的鹦鹉螺便再度迸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边狱之炮,发射!

海量的灾厄和奇迹碰撞之后所汇聚而成的毁灭化为一束,势如破竹的撕裂了悲鸣的巨狼,贯穿。

重创!

而当槐诗向着天穹,伸出手掌的时候,便有巍巍剑锋,从天而降。

天阙之剑!

蠕动的巨兽在瞬间僵硬在了原地,紧接着,刺耳的嘶鸣声里,那些血肉和骸骨尽数垮塌了下去,溶解为了恶臭的液体。

只剩下一张撕裂的巨大皮毛落在地上。

再无生机。

.

在那一瞬间,中枢的观测屏幕前面,观察者们再也克制不住兴奋呼喊的冲动。

“确认完毕,狼爵军团全灭!原罪军团大捷!”

欢呼声扩散开来,而其他方面的观测者们不由得微微分神。

未曾想象,四个方面之中,竟然是北极星中转站率先分出了胜负——而且是主动出击,将统治者和其麾下的军团完全歼灭!

用时……

——十一分零六秒!?

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

可很快,那些兴奋的声音便再度平复。因为在最中央,老人的眼眸垂落,看了过来,如此平静,毫无波澜和喜色。

“还没结束呢。”

阿赫平静的说。

她的视线,落在了探镜的边缘。

自源质观测中,那一缕远去的暗澹色彩……无数乱麻一般的痕迹中,最为关键的所在。

统治者的逃亡!

“它跑了。”阿赫说。

在判定自己会输的瞬间,披狼皮者便做出了决断,不惜割裂了绝大多数的身体和灵魂作为弃子,抛下了所有的部署,亡命远遁。

猎食者从不拘泥于胜败,即便是失去所有也没有关系,子嗣没了还可以再生,部署死了还可以再抢。

潜伏爪牙,静待良机。

只要还活着,终有一日能够卷土重来——

可遗憾的是,它恐怕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在短暂的寂静里,阿赫的嘴角微微翘起。

因为在观测屏幕上,一线雷霆,已经拔地而起,驰向了远方……笔直的,刺向那一片黑暗!

“不必在看了。”

肃然的神情抹去了那一缕愉快的弧度,阿赫收回了视线,最后命令:“记录归档吧。”

无需等待。

已经结束了。

.

还没结束!

还来得及——

时间,他还有时间!

在阴暗的天地之间,一张蠕动的碎皮疯狂的啃食着面前的尸骸,贪婪的将每一只蠕虫和异怪的血尽数抽空。

在狼皮之下,还没有来得及生长出的皮肤上,肌肉蠕动着,看上去异常的狰狞。

那些沉重的屈辱和愤怒,被它抛在了身后,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庆幸和欣喜。

飞快的完成了必要的进食,它克制着自己将所有残骸尽数吞下去的饥渴冲动,不舍的最后看了一眼,背后,血管编制的翅膀展开,飞向远方的黑暗中。

只是最后微微回头,看了一眼早已经被自己抛在远方的战场,再克制不住怨毒的冷笑。

然后,便看到了一线不知何时掠过天空的电光……

以及,那一只,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肩膀上的手掌。

“为什么不吃完?”

彷佛来自噩梦中的面孔,从他的肩膀后面探出,好奇的看着他,满怀无奈:“浪费食物的孩子,是会被吃掉的呀。”

那一瞬间,未曾有过的恶寒从灵魂中升起,名为恐惧的东西在颤栗的膨胀,充斥了灵魂中的所有角落,令他忍不住想要尖叫,哭号。

纵声嘶鸣。

不假思索的,炸裂!

无以计数的血肉惊恐的飞向四面八方,就像是蠕虫一样,疯狂的逃窜,痉挛着蠕动,逃亡。

可紧接着,却一块又一块的消失在了阴影大口中。

只剩下了混在伪装中的本体,那一具破碎的身躯艰难的飞驰在地狱之中,向着黑暗的更深处狂奔。

绝望的想要拉开距离。

想要向一切能够帮助自己的东西求援。

就好像,要甩掉那些紧追在自己身后的恐惧和绝望那样,他的速度再度加快,升起又坠落,再度升起,坠落,跌跌撞撞,踉跄的爬行,手足并用。

躲避着身后如影随形的脚步声。

直到看到远方那庄严行进的庞大车队,来自地狱军团的斥候,顿时狂喜,几乎快要流下眼泪,想要加快速度。

“救——”

那一张扭曲的面孔瞪大了眼睛,想要张口呐喊。

但是在那之前,一线从肩头飞过的雷霆,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车队的尽头。

当在灼热的风吹来,一切都彷佛海市蜃楼一般,微微一震,化作了飞灰……

啪!

泥土之中,半截苍白的骸骨断裂。

披狼皮者跌倒在地上,又惊恐的爬起,想要狂奔。

在他身后,长剑破空而来,贯穿了肢体,令他倒在了地上。他伸手,想要再度爬起,但又一柄长剑飞来,贯穿了手臂。

再一把剑,将他钉在了地上。

“等一下,等……等一等……”

血泊之中,披狼皮者痛苦的蠕动着,想要和那个渐渐靠近的脚步声拉开距离。

就在那一瞬间,巨响声骤然自远方迸发!

尖啸从天而降。

漆黑的铁箭已经大地的尽头,铺面而来!

而槐诗,只是微微侧过头,躲开了这一箭,继续向前。

在撼动天地的脚步声中,庞大的巨兽踏破了山丘,从黑暗之中渐渐浮现,连带着雷霆之海的毁灭亲军。

巨兽的背嵴之上,侏儒王的身影浮现。

援军,到来!

蠕动的披狼皮者呆滞一瞬,旋即狂喜,大笑,眼泪都流了出来。

“救我,救我啊焚窟主!”

他嘶哑的呐喊:“杀了他!

!”

于是,巨兽的后背之上,肃然的侏儒王再度挽弓,毫不犹豫的,射出一箭!

烈风呼啸收束,风暴已经随箭而至。

向着……

披狼皮者的面孔!

崩!

漆黑的箭失在槐诗的手中停滞,停在了披狼皮者的眼前,令那一张狂喜的笑容,陷入了呆滞。

然后,才察觉到,那一双燃烧眼童之中的轻蔑和漠然。

彷若俯视尘埃。

败军之将,何以独生?

披狼皮者呆滞着,嘴唇颤动,神情不断的变化着,之听见了身后遗憾的轻叹:

“看来,游戏时间到此为止了。”

焚窟主三度挽弓的时候,槐诗抬起脚,踩住了面前的尸骸,端详着那独特的脖颈,忽然问:“还有什么遗言么?”

“等一下,等等,槐诗,饶过我!”披狼皮者艰难的扭头,终于下定决心:“我可以给现境卖命……我可以做……”

“嗯,好的。”

槐诗漫不经心的点头,端详着它的脖颈,寻找着最佳的角度:“我回去写报告的时候一定帮你转达,还有吗?”

那一张扭曲的面孔骤然僵硬起来,渐渐垮塌:“我……我……”

“别慌,教你一个现境小传统。”

槐诗抬起了七海之剑,专心致志的调整姿势,柔声宽慰:“如果你一把排位打完了,输的很惨,又不知道说点什么,你就可以表现出一些风度,夸赞一下大家一起完成的这个过程,充分的享受这个体验——”

他想了一下,点头道别:

“——【GoodGame】。”

啪!

那一瞬间,庄严而高远的铁光升腾而起,又宛若飞鸟那样,掠过尘世,向着天空升起。

彷若世间所有惊鸿一瞥的美那样。

消失不见。

却留下了令灵魂为之慑服的震撼和完美。

寂静之中,槐诗手中不染丝毫血色的铁光消散。

他最后抬头,看了一眼远方的焚窟主,礼貌的颔首道别。

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而随着那身影的离去,一颗破碎的头颅,就彷佛瓜熟蒂落一般,从统治者的肩头落下,翻滚在尘埃之中。

空洞的眼童倒映着燃烧的天穹。

游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