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不知道，医生的意思是就在这些天了。随时都有可能，老爷子不想躺在医院，很多治疗都放弃了。”

苏缈没想到明崇善是个如此勇敢的人，能将生死看淡的有权势之人已经不多了。

她脑袋搁在座椅的靠背上，眼睛看着窗外又慢慢飘起的细雨，淡淡道，“你说，他会不会在等什么？”

“什么？”

“等殷成言和明裳。”苏缈看到管家脸上的不解和深思，嘴角扬起一抹弧度，“人之将死，财产家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亲人儿女，明崇善心气高，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这面，但又希望他们能来送自己最后一程。”

“那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安排？”

“老头子心气高，心口不一。你看他和明裳这么多年的误会，是真没有时间解释吗？肯定不是，是他开不了这个口。”

“人老了，总要做点惹人嫌的事情来博得关注，指不定他也不是不满意时光，就是故意的。否则你以为殷成言在背后的那点小动作真能瞒过他的眼睛。”

苏缈的一席话让管家目瞪口呆，一时也没有言语来回答。

苏缈盯着手上的U盘，忽而问了一句，“今天阳历多少？”

“十二月二十。”

“这样吗？你有没有兴趣违背你们老爷的意愿。”

“小夫人这是什么话，老爷子的吩咐怎么会违背？我不会这样做的。”

苏缈嘴角扬起笑来，盯着管家其实已经有了些松动的脸，“你跟着他这么多年，应该比我清楚什么样是对他好。都已经是最后一程了，为什么不让他好好的，在亲人陪伴下离开？”

“可是老爷子向来说一不二，这样也未必是他想要的。”

“现在这样，一定不是他想要的。他注定要带着遗憾离开，就算你们把这东西给我了，就算留了威胁让我一定让殷成言和明裳姐弟和睦，他也看不到。他既看不到殷成言答应要守护明家的瞬间，也看不到明裳原谅他的时刻，那他就不可能安心离开。”

“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又怎么知道明裳不是在等他一声道歉呢？就算我代替他说了，明裳心里能没有这个坎吗？管家也是聪明人，这些想必您早就想到了。”

“老爷子这是越老越糊涂，想的这么个破办法分明就是在逃避，他不敢面对，或者他没有信心，害怕面对殷成言和明裳说不。”

苏缈一层层分析下来，管家脸上的疑惑越来越少，但他还是在摇头，“虽然小夫人分析的很有道理，但老爷子的吩咐我不能拒绝。更何况，他的离开暂时不能让钟顺市的人知道。否则明家会有一场大的波动。”

“除了明裳和殷成言还会有谁？”

“有，这些年来，明家内部出现了不少其他企业的人，其中有一批隐藏着的力量一直在左右着明家的一些重大决策，背后的人老爷子只有个猜测，目前尚未定论，他也不想冒险。这才一直忍而不发。”

“可以利用殷成言和明裳之间的斗争，慢慢削弱那批人的势力。”

“小夫人还真是聪明，老爷子刚开始也是这样想的，削弱了不表示消灭，而且也不能全部都削弱，否则会打草惊蛇。”

管家笑说了一句，满脸的无奈，苏缈实在是不想在这件事上耗费时间，接人遗嘱这种事儿，犯过一次傻就算了，她不想再犯第二次。

把整个明家的火力都引到自己身上，她可没这么好心。

“老爷子也给小夫人留了一部分财产，这些是小姐和少爷不可撼动的，老爷子的意思是小夫人心里有仇要报，但当初的案子没留下什么证据，您也只能通过其他手段来报仇，报仇需要权势和钱财，您可以利用明家的势力，直到您不想用了为止。”

苏缈眼睛酸酸的，她心底暗骂明崇善就是只老狐狸，想得这样周全，害她已经没办法将自己从明家这个团体中剥离出去。

苏缈自认为自己向来是个理智的人，此时却忍不住要答应下来。

“万一我一直不还了呢？有钱有权有势谁不要啊。”

“不还自然也可以，原本就做好了您不还的准备。”

“明崇善还真是只老狐狸。”

苏缈抹了把眼泪，她这会儿还真想调回去给他一个拥抱。

之后她也没再说话，更不劝管家跟着她一起同流合污，直接运了殷成言和明裳来见明崇善最后一面了。

苏缈到了住的地方后直接吃了晚餐，是中国厨师做的东西，倒也没什么可挑剔的，晚些时候，她往国内打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