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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深167米 小王妃(1 / 2)


恋爱中的女人都非常敏感,墨九也一样。

马车里飘来的淡淡女儿香,像一颗横生枝节的石子投在她平静的心湖上,顿时破坏了她愉快的情绪。尤其想到当她在教育宋骜如何做一个有心的好男人时,萧乾竟然在大帐里与美人儿“约会”交谈,她便脑补了无数个眉来眼去的画面,一颗心像泡在了沸水里,咕噜噜冒酸泡儿。

当然,她相信萧六郎不会轻易对别的女人起心,可这个男人长得俊,有魄力,而且他刻意与女人保持的疏离感,让他尊贵的气质更显高华若仙,也更加招姑娘喜欢……所以,他无心,难保别人不对他生出歹意嘛。

甩了甩袖子,墨九迈步过去。

大帐外站了两个侍卫,都是熟人。

墨九走过去,抬了抬下巴,其中一个侍卫扶刀的手摩挲一下,原本像是想拦住想问她一下的,可墨九冷冷扫他一眼,他的脚就没有勇气迈出来了。

“九姑娘,大帅在里面谈事——”

“我知道啊。谢谢!”

墨九唇角一扬,给他们一个笑意,便负着手,春风得意地从他俩中间横穿而过,径直撩开了帘子。

大帐中果然有一个女人。

她穿了一身宽大且长的血红色长袍,头发没有像中原女儿那般梳上漂亮的发髻,一头缎子似的黑发松松披散着,仅仅在头顶束了一撮,用同色系的皮质发束高高扎起,像戴了一顶古怪的帽子,很是精神。

更吸人注意的是,她饱满光洁的额头中间,贴了一个形如鹰隼的血红色图形,显得气势逼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肤色不白,却健康、匀称,不算艳色,却颇有风姿。尤其她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隐隐透着一种时下女子身上少见的锐利。

总而言之,她不算生得极美,但一举一动很有英气风骨,是墨九穿越之后见过最有个性的女人。

她是北勐人无疑,可她找萧乾做什么?

墨九从她的身边慢腾腾走过去,闯到那一种与在外面马车边上嗅到的熟悉香味儿,微微蹙了蹙眉,又深深瞥了她一眼。

那女人也正好望过来。

二人目光对视,互相都没有说话。

萧乾咳了一声,笑着问墨九。

“你怎么过来了?”

这话说得,她不能来?墨九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不过,这姑娘虽然平常行为偶尔不着调儿,可在正式场合,却不会随便让男人为难。哪怕心里存了疑惑,也绝对不会让萧乾难堪。

她轻轻笑道:“我在小王爷那里坐了一会儿,被他讹诈了血汗无数,原本想来萧使君这里透透气儿,没有想到你有客人……”

说到“客人”,她有意无意地瞄向那个女人,并对她微微含笑致意,算是正式打个招呼,然后又笑吟吟望向萧乾。

“快要晌午了,你们是准备吃饭,还是要继续谈正事?若要谈正事,我便先告辞了,不打扰你们。”

“无妨!”萧乾急急地否定了她的想法,也看了那个女人一眼,迟疑一瞬,对墨九道:“这位是北勐七公主塔塔敏。”

北勐七公主?好大的来头!

墨九对北勐不太了解,可但凡沾了“公主”两个字的人,都很容易被她贴上“傲娇”的标签。

微微一怔,她在心底思忖了一下塔塔敏与萧六郎之间的关系,稍稍放下心来——毕竟他们是有亲戚关系的,虽然是表兄妹,好像也不应当随便乱来的吧?

她脑洞大开着,塔塔敏却不等萧乾为她介绍墨九,便朝墨九轻轻一笑,大方地道:“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墨家钜子了?”

墨九唇角微微一勾。

不晓得她口中的“大名鼎鼎”,究竟是好名,还是坏名?

“好说好说。”墨九笑吟吟地朝她抱拳致礼,像个男子似的与她客套。

没有想到塔塔敏也与她一样,抬腕便抱拳道:“墨家钜子,久仰大名,塔塔敏失敬了!”

墨九微微一笑,“七公主过誉了,墨九吃货一枚,游戏人间……哪来的大名,怕是污名吧。”

“钜子过谦了。”塔塔敏审视的目光放在她的脸上,锐利的眸子刀子似的,似乎恨不得扒开她伪装的表皮,看透她真正的心思,“当今天下谁不知道,墨家钜子姿容无双,艳绝天下,巧手一双,堪比鲁班……”

噫,还挺顺口!

墨九心里嗤一声,嘴上却挂着笑。

“七公主这般说,墨九愧之,愧之,愧不敢当呐。论姿色,七公主也是美人一个,只是身上这个颜色嘛……”盯住她血一般艳红的衣袍,墨九淡淡一笑:“确实不大适合你。乍然一看,还以为你被人捅了一刀,鲜血流了一身哩。”

“哈哈!”被墨九损了,塔塔敏不怒反笑,言语似乎也畅快不少,“钜子说得对极,可这般又有什么不好呢?就算我受了伤,流了血,也不会被人看见。”

噫,有点儿意思?

这女人倒不像玉嘉公主之流,那般矫揉造作。

人与人相交,有时候得看眼缘的,气场不合的人,不管怎么努力也揉捏不到一块儿。比如墨九第一次见温静姝,虽有同情,却怎么都喜欢不上来,可这个塔塔敏,她却无法全然对她反感——哪怕她是来与她抢萧六郎的。

墨九笑了笑,收起敷衍的贫嘴,紧挨萧乾的身边儿坐下来,对塔塔敏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眼,又对萧乾道:“你们正事谈完没有?不然儿一起去吃个饭,边吃边谈?”

在外人在的时候,她比平常要小鸟依人得多,性子似柔若春水,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儿。当然,萧乾也很享受她给他的“夫权”,一本正经地严肃脸:“已然谈好!阿九是饿了?”

墨九重重点头,“饿!”

萧乾失笑,“想吃什么?”

一说到吃,墨九的脸就变成了苦瓜。

在金州的兴隆山上,她好吃好喝的日子过惯了,冷不丁住在南荣大营里,别的东西都还可以将就,唯独对于吃,墨九觉得将就起来有点儿虐脾胃。

有塔塔敏在场,她不好意思反问萧乾,吃什么根本就没得选,只垂目喃喃道:“随便吃什么都好。你晓得的,我又不挑嘴,给什么就能吃什么了……”

不挑嘴?给什么吃什么?

这么乖的墨九,连她自己都不认识,又何况萧乾?微微一愕,萧乾忍不住失笑,声音轻缓道:“七公主特意送了一些新鲜食材过来,阿九一会儿去看看。若是愿意,可以亲自做点儿。若不想做,想吃什么便吩咐下去。”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几天墨九虽然挖空心思,想要为萧乾改善伙食,奈何大军驻扎涧水河这么久,附近百姓该跑的全跑光了,营中伙食仅够渡日,食材也来来去去就那么几种,哪来那样多的花样儿给她翻新?

如今有了食材,她岂会对不起自己的肚腹?

别人都把下厨当成一件烦躁的事儿,墨九却对偶尔捣鼓一桌饭菜,极有兴趣。没等萧乾再问,她便愉快地应了,还热情地邀请了塔塔敏一会共进午餐,尝尝自己的手艺。

然后她便小鸟儿似的飞走了。

萧乾望着她的背影,久久无言。

敢情吃比他重要?他分明看见她担心自己与塔塔敏的关系,酸味儿浇头来着。可一听说有吃的,竟然跑得那么快,就这样放心把他丢给别人了?

塔塔敏待墨九消失在帐篷,方才回头。

“钜子很可爱……”

萧乾收敛住墨九在时的温柔笑意,凉薄的眸子瞥她一眼,嘴唇抿了抿,思虑一瞬,方才正色道:“联姻之事,还得报往临安,禀报陛下,正式行文方可。”

“萧大帅不必担心!”塔塔敏脸上带出一抹浅淡的笑痕,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谈及的完全是旁人的婚事,“几日前,皇爷爷便已将此事上呈了南荣皇帝。昨日阿合也带回了南荣皇帝的手谕,已然应允……”

“如此……唉,罢了!”

萧乾深深看她一眼,慢慢起身。

“薛昉,领七公主下去歇一会儿。”

塔塔敏看他要离开,唇角弯弯地笑问,“萧大帅要去哪里?客人还在,哪有主人先行离去的道理?你这待客之道,有问题。”

萧乾已经从她身侧走过,闻言回头一瞥。

“我去看她做什么吃的。”

塔塔敏握住茶杯的手僵住了。

……这个萧乾与传说中杀人如麻、见死不救、冷漠无情的“判官六”哪里是同一个人?

哪有南荣男子会特地跑去厨间看妇人做饭的?

当然,若塔塔敏晓得不仅有南荣男子会下厨去观看妇人做饭,连南荣皇帝都烧得一手好菜,估计她会把眼珠子惊得掉地上。

——

萧乾去伙房的时候,墨九正挽着袖子在一个陶盆里和面。她向来不喜欢被众人围观,伙房里的人,大多都被她打发走了,只留了一个为她打下手的伙头兵,看见萧乾,赶紧迎了出去。

这小子年纪比墨九还小些,人生得又黑又瘦,伙房里的兄弟都叫他“黑竹竿”。他真名叫小浩,性子腼腆得像一个大姑娘,随萧乾出征便一直在伙房里做事,平常却很少见着枢密使本人,冷不丁看见萧乾的英姿,吓得大半个身子趴在地上,声音都哆嗦起来。

“小的,小的见过大帅……”

萧乾抬了抬手,示意他出去,便大步越过他的身子,走到墨九的身后,负手而立。

“来了?”墨九头也不回。

“嗯”一声,萧乾目光噙笑地看着她雪白的小拳头在面团上舞动,灵活得像在表演杂技,似是好看。

他低头,几乎凑近她的耳朵。

“准备做什么?”

墨九盯着面盆儿,一双长长的眼睫毛扑闪扑闪着,笑得很得意,“我清点过了,食材确实很丰盛,还有一只整羊呢。不过哪能给她机会吃回去?好东西咱得留着……所以,今儿中午我就做一顿酱肉包子款待她好了。”

“呃……”萧乾头大。

“回头我也做个羊肉锅子。”想到东寂做的那羊肉锅子,墨九咽了咽唾沫,“嗯,就这么办,一定会很好吃。”

看她的馋样儿,萧乾轻笑着拍拍她脑袋。

“这般一说,我都受不得了。”

“怎么,饿了?”墨九回头瞥他一眼。

“嗯。饿!”灶间无人,萧乾笑着说罢,突地从背后搂紧她的腰,把下巴贴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磨蹭着,喑哑的声音里,带着丝丝缕缕浓得化不开的魅惑,“饿得很了……阿九准备什么时候喂饱我?”

墨九被他磨得肩膀痒痒的,而且腰上被束,双臂也有些不灵活。她没好气地回头瞪他一眼,见他根本没有收手的意思,哭笑不得地横他。

“想吃啊,那你还不找个地方坐着?不要打扰我,自然会快着一些。”

喟叹一声,他声音悠悠的。

“可阿九,我饿……”

这是在撒娇啊?墨九手上一顿,像白日见鬼般望向萧乾美得不似凡尘男子的面孔,觉得俊美如他,真的只需要稍稍把声音放得软一点,把情绪搞得轻松一点,就很有“傲娇小公举”的潜质啊?

强忍着大笑的冲动,她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乖乖坐着去,一会儿就有得吃了。”

“一会儿是何时?”他固执地不放手,身子在她身后,慢慢磨蹭着他,哑声道:“这都饿四天了,真是一刻也等不得。”

“……”

墨九觉得自己还是太单纯了啊。

先忙着和面没往深了想,如今一听不对味儿才晓得萧六郎“此饿”非“彼饿”,简直就是兽类体质!

可男人这种生物也太奇葩了吧,不是要清心寡欲,高冷到底、不近女色的嘛?他到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饥渴的?

把面团轻落在盆子里,她又徐徐倒入一点清水,拿筷子搅拌一下,复又重重揉捏起来,嘴里也没忘了戏谑他。

“这么饿,你又跑过来做甚?大帐里头不是有一个国色天香的北勐公主等着吗?就算做不得正餐,当饭前甜点吃吃也是好的。”

这鬼丫头损人,可真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