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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节(1 / 2)





  宝婴便笑盈盈地扶着她胳膊下来,如法炮制一遍,长棍一响,嘉柔很有节奏地“哎呦”了起来,少女明媚的脸上,尽是久违的欢乐。

  这么一通闹下来,有小婢子不忘去秽物堆里扒拉铜钱,被宝婴踢一脚,小婢子摸着屁股嘿嘿傻笑。

  嘉柔看见了,悄声对崔娘说:“剩的钱都给她们吧?”宝婴听了眼珠子咕噜噜乱转一通,笑着一拦:“夫人,春天落的花瓣那叫花雨,此刻要不夫人给下一阵钱雨?”

  她出了这么个让嘉柔撒钱的主意,崔娘立刻叫好,嘉柔哭笑不得,看大家起哄得厉害,亦受感染,捏着钱袋,朝栏杆前站定了,看宝婴她们一个个眼巴巴秋水望穿的样子,顿时乐了:

  “我先说好,因是撒钱,所以我不能保证公平叫你们每个抢的都一样。”

  “夫人快些吧!”底下笑着催她,纷纷挽袖,也顾不得冷了。

  嘉柔将钱袋的系口解开,悉数倒在掌心,一扬手,只见铜钱在烛光下间或一闪,很快,滚落了一地的清脆。看着婢子们也不管彼此踩了绣鞋压了裙摆,争抢成一团,嘉柔捂嘴笑个不停。

  笑着笑着,只见月门那忽走出个人影,她笑容渐渐褪去,隔着嬉笑的人群静静看着不知在那注视了多久的桓行简。

  奇怪的是,他没走几步就停在了那,婢子们混乱中一时还没发现他。等宝婴率先察觉,大家似是唬了一跳,顿时噤声,一时作鸟兽散。因隔了些距离,影影绰绰的,嘉柔看不清他眉眼神情,只觉得他似是笑了一笑,就见他俯身,捡起脚边的一枚铜钱,走了过来。

  等他近身,嘉柔才发现他手臂上搭了件雪白的裘衣,桓行简莞尔:“这是我打的狐狸做的,轻若无物,御寒甚好。”

  嘉柔把钱袋子一收,冷淡回绝了:“我有衣裳穿,大将军给我我不会有半分感激。这不是大将军的行事风格,大将军不做无用的事,这件裘衣,你还是拿给会感激你的人才不浪费。”

  桓行简看了她一瞬,笑道:“是吗?”他绕着嘉柔打量了两圈,幽暗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戏谑的意味,“你有衣裳穿?”说着把那枚铜钱捏着在她眼前晃了下,“你连赏下人的钱都是我的,好柔儿,你身上的新衣裳从哪里来的你不清楚?还是,你这每日的吃穿用度从哪里来不清楚?”

  “丁零”一声,他指间一错,将铜钱弹了出去。

  这话一下捉到嘉柔痛脚,她又窘又无奈,一张脸,登时涨得通红,桓行简蹙眉,“啧”了声:“柔儿,你还是这么面薄,”见嘉柔似要争辩,手一伸,按住了她微凉的唇,“不要跟我说回凉州的话,回凉州,谁养着你?张使君夫妇吗?你别忘了,张使君日后要吃我桓行简的俸禄,哦,”他扬了扬眉,“你也许要说你要靠自己,会种田还是会织布?或者,跟着胡商做生意?抛头露面跟一群男人混一起,你行吗?”

  嘉柔被他好一通抢白,毫无准备,再想刚才同宝婴等人沉浸欢笑的吉光片羽,如此短暂,不由的眼眶一热,打掉他的手:

  “你明知道我没办法,我……我……”她心头一阵翻腾,悲凉得难能自抑,鼻翼作酸,眼泪险险就要掉下来。

  桓行简将她身上那件披风扯掉,换作新裘,这裘衣柔软至极也温暖至极,衣领被他一整,嘉柔被迫看着他。

  “我不过让你明白,若是我想,我每天可以有无数尖酸刻薄的话令你难受。”

  嘉柔眼睛一眨,泪水到底滑落下来,她点头:“你是大将军,即使弄死我也是轻而易举,何况是几句话?你为何要来?就为了让我难受?”

  “自然不是,”他手没有从领口移开,反而摩挲着她光洁的下颌,动作轻柔,“我想见你,我想像以前一样留在这里,跟你一起,我们可以说说话,下下棋,做点什么都好。可是你不肯,我想过,你为了太初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我不愿这样,有些事我偏要勉强。”

  他固执地看着嘉柔,那副神情,同朝堂上的说一不二别无不同。

  “跟我去见母亲,今天是元日,你该给长辈见礼。”桓行简不容她拒绝,扯出帕子,给嘉柔擦了擦眼泪,“我今日太忙,因是元日宴,各州郡遣了上计簿来跟朝廷禀度支事宜,许多事等着我拿主意,所以延宕到这时才回来……”

  察觉到嘉柔抗拒地往后退了退,他不悦,止住话头,转而道:“我的母亲就是你的母亲,元日行礼,你如果不去她只会不喜欢你。”

  “我不要你跟你母亲的喜欢,”嘉柔哽咽,“我也不想见你的姬妾,我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我都不在你家籍上。”

  桓行简微微一怔,脸色当即变得不好,沉默片刻,问她:“柔儿,如果我许你一个后位呢?”

  嘉柔毫无反应,她摇摇头:“我不稀罕后位,大将军说这话,可能自己都不会信。你要娶的,从来就不是我这种。你会娶姊姊,因为当时夏侯家地位犹在你桓家之上。你娶朱氏,她的父亲和你的父亲同是当年的太子四友,至于,大将军日后要娶哪个高门,和我无关。我不明白,一个人如果做不到某些事,为何要承诺?大将军为何总要跟我说些镜花水月一样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跟大家说点开心的,今天跟一友人聊,我说如果我想写一种类型男主角,又能打仗又爱文化,最爱搞大新闻,你能想出哪些历史上,除了世子。对方一脸鄙夷,针对世子,哈哈哈。然后我们说到典午家,他又一脸鄙夷,表示司马懿死在高平陵之前可以万古流芳。然后,不知怎么的,又扯到李二凤,说到二凤评价宣王,那篇文章真是笑死,宣王被吐槽地不要不要的,开篇二凤还很克制,什么宣文能干嘛武能干嘛,人又宽厚低调不装x,不过很快就忍不住了:宣你这个人呐,诸葛亮活着的时候你他么怂包一个不敢进,诸葛亮死了,你他么居然掉头就跑路……这个太逗了,改日我把李世民评价司马懿的那篇文章用欢乐的语气翻译给大家,大家就知道官方吐槽才最为致命。

  第113章 分流水(2)

  “你所言不虚,我没什么好否认的。门第匹配,这又有什么可置喙之处吗?”桓行简不以为然接道,忽突兀一笑,“不然呢?我娶一个村女就显得我不同流俗了?柔儿,我在你面前没什么好故作清高的,我桓家,在中原高门里本来就不是什么一等高门,跟那些累世三公、簪缨相袭的家族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烛光下,他的神情坦然极了,“我祖上是武将,在真正的高门看来,可不怎么样。但有一点,所谓门第高低,是随着时局不断变化的,家族命运的升降沉浮,并非一成不变。否则,也不会我今时今日。”

  说这话时,桓行简的目光往嘉柔脸上一定:“我的心事,你都清楚。大魏气数已尽,如果你的父亲愿意到洛阳来,姜氏一族,日后自然是另一番景象。我很愿意给你家族这样的机会,你应该了解我,我不是那种唯门第论的人。当然,我也明白不是每个人都稀罕,尤其是,”他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嘉柔,像是戏谑,“你跟你父亲这种不为权贵折腰的任性坦率之人。”

  嘉柔默然不语,桓行简微叹一声:“跟我去见母亲吧,柔儿,她知道你有了身孕很高兴,我子嗣单薄,本就是她的心病。不为我,你就当她只是个寻常的老人。”

  见嘉柔不拒绝,也不接受,桓行简知道她心软了把人手一牵,不容嘉柔挣脱,带上马车,往自己家里来。

  许久没回桓府,嘉柔只觉陌生,车身一停,她被桓行简小心翼翼抱下。进了府门,不知绕了几道长廊,这么一路寒气凛凛的,她小脸冻的冰凉。

  厢房里,阿媛正陪桓氏玩樗蒲,桓氏善于此道,一出手,随意得很,便能得卢。阿媛似乎兴致并不高,这样的元日里,她想念母亲,想念舅舅,但在祖母面前不能表露半分情绪。

  听到动静,见进来的竟是父亲和柔姨,阿媛眼睛先是一亮,随即黯淡,便默不作声下了榻上前来施礼。

  “阿媛,你先下去。”桓行简很自然地拍了拍她的肩,转过身,替嘉柔解了裘衣搭在屏风上。

  错身时,阿媛冲嘉柔勉强笑笑,她没说话,只是那笑意很快变成嘴角的一弯委屈,眼睛里晶然一闪而过。嘉柔也没说话,望着她,细细的指节因为倏地攥紧帕子而泛白了。

  “坐罢,别站着。”桓氏略带笑意开了口,那双眼,在嘉柔已经微显的小腹上过了一过,和颜悦色的,“饮食起居可还都好?”

  到底是长辈,嘉柔拘谨,无论桓氏问什么,她不是点头,便是摇头,人分外腼腆。桓行简一双眼在母亲和嘉柔身上反复交替,也不随便插话,等话问得差不多,看她人没了记忆中的鲜活劲儿,桓氏下巴一扬,“柔儿,几上是给你备的新年礼物,希望合你的意。”

  “谢夫人。”嘉柔忽然局促起来,耳垂那,不知是不是因为暖阁的热气变得滚烫滚烫的,“可我,我没给夫人备礼。”

  桓氏笑了,眼角皱纹很深:“不必,你好好养胎,等生下孩子就是最好的礼物。”

  说着,又认真打量了她一番,那股青涩褪去不少,一张脸,变得愈发光洁玉润了,眼波流转间,倒还犹存一抹娇怯,整个人是难能形容的精致模样,像半开的花,都嫌春风料峭孟浪要将它吹坏了。

  这么一个姑娘,让儿子到底舍不得丢开手怎么都要精心养在公府,似乎也不难理解了。桓氏思绪一收,很体贴说道:

  “让婢子领你去阿媛那里,说说话。”

  桓行简欲言又止,顿了顿,起身将裘衣给嘉柔穿上,低声道:“我就不送你过去了,在这等你。”

  等嘉柔一出门,桓行简复又坐下来呷口茶,手底投了一把五木,状似无意道:“柔儿既怀娠,我娶妻的事大可提上议程,等孩子一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