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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1 / 2)





  “诶,小萧!”一个醉了大半小兵那些酒坛蹭过来,一巴掌拍在萧清遥背上,被冻得通红的脸上半信半疑,“你说这刘哥嘴里有真话吗?”

  “谁知道呢,”萧清遥耸耸肩,眼中若有所思,面上不显,“听听吧,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嗯也对,”小兵熟稔的靠在萧清遥背后,没一会儿一双眼醉的几乎睁不开,眼皮一下又一下往下掉。趁着还清醒,他急忙扯扯萧清遥身上的铠甲,醉的不轻,“小萧我睡了啊,一会儿我醒了你跟我讲讲啊……”

  “嗯,好,睡吧。”萧清遥点点头,耳朵使劲竖着听络腮胡的话。

  雪地里的篝火噼里啪啦作响,络腮胡粗狂的声音压得低,明明很近的距离听起来却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混着呼啸的风雪几乎听不清。

  “我不知道你们中有没有京城人,但如果你们中间有,那你们应该听过司家门前摆灵堂的事。”

  “据我所知,那是六七年前的事了,跟司将军府住得近的人家应该都知道这司家大公子,也就是我们的将军司池,是个病秧子,据说啊,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得了这种病的人都活不过二十岁,但……”

  “……刘……刘……刘哥,”络腮胡讲的兴致正浓,突然被人打断。小兵里一个青涩的小少年憨憨举手,一双大眼睛青涩懵懂,“咱们司将军这都二十五岁了,怎么就过不活二十岁了,我看将军这不是活的挺好的吗?”

  “你……”络腮胡指着这个憨憨一时无语,随即装模作样要打他,小兵吓得一躲,哭丧着脸道:“不……不打岔。刘哥……刘哥你说。”

  络腮胡白他一眼,吸了口气,立刻又投身进说书人的角色中。

  “这传言啊,咱们将军的确活不过二十岁,但架不住咱们将军运气好,曾经去山上拜佛时救过还籍籍无名的国师拾欢。咱们国师的性子我们都清楚,当时就许下承诺给将军一个愿望,说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她。”

  “后来,将军熬不过这病,临死前就用这一个愿望换了一条命。奇怪的是啊,之后的事情就像闹着玩似的,将军不仅病好了,连身体都比普通人强壮些,更是在短短几个月里学会了带兵打仗,之后恰好赶上敌国来犯,带领亲兵几百人把敌军近万人打了个落花流水,一战成神!”

  说完,他低下头酣畅的灌了一大口酒,咂咂嘴,眉飞色舞,享受道:“嗯……好酒!”

  趁着络腮胡低头喝酒润喉的功夫,一个小兵把屁股往前挪了又挪,凑到络腮胡面前,低声问道:“刘哥,我怎么听着你跟编故事似的?”

  “去去去!小屁孩懂什么!”络腮胡赶苍蝇似的挥挥手,胡子下的皮肤通红发烫,“我老刘有什么理由骗你啊!我能多两斤肉啊,还是能捡到几两银子啊!我……我会编故事……哼,我要有这本事早就当说书先生了,咱们还能在这儿遇见?”

  他嘟囔着倒倒酒坛子,晃了好几下,一滴酒也翻不出来,随即脚一蹬,酒坛子甩在一边,低声骂道:“什么鬼东西,这会儿没酒了……”

  骂了两句还是嘴馋,可又懒得动,纠结了半天,他终于打算拖着沉重的身子去拿酒,还没坐起来,一只白玉一样细白的手捏着贴着红纸的黑漆坛子出现在眼前。

  络腮胡先是一愣,随即嘴一咧,脸上的肥肉挤没了两只眼,“嘿嘿,酒!给我的?”

  “对,给刘哥的。”萧清遥弯弯眼,反身坐到络腮胡身边,见他猴急地打开盖子享受地喝了一口,这才状似无意的问道:“刘哥,我对你刚刚说的那个事情很感兴趣,我相信刘哥说的是真的。”

  “诶,还是小萧分得清好赖!”络腮胡啧啧嘴,哥俩好的环住萧清遥脖子,又给自己灌了口酒。

  萧清遥跟着笑了笑,眼里恰到好处地浮上些疑惑,“那刘哥你还记得,司将军是在那年找的国师继命的吗?”

  “这个啊,我得想想。”络腮胡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凝神认真想了想,道:“应该是六年前吧,将军封神的那年春天。我记得那年我二叔家有了个闺女,我记得还挺清楚的……”

  “六年前的春天……”萧清遥若有所思摸摸下巴,眉头打结,“这个日子怎么这么熟悉……六年前……春天……”

  络腮胡喝完酒躺尸一样摊在地上,萧清遥站起身念念有词着往回走。

  六年前他六岁,大概记得事了。

  春天……春天国师府的事是最多的时候,忙着春祭忙着春种,可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他记得那年春天好像是发生了什么比较大的事……可就是想不起来。

  路走到自己的位置,他还是什么也没想起来。本来靠在他脸上的士兵柱子猛的吸了口凉风,呛得直咳嗽,硬生生被咳嗽醒了。

  醒了后他翻了个身继续睡,给自己盖上披风,嘴里嘟嘟囔囔抱怨:“他娘的,呛死老子了……”

  他的动作让萧清遥脚下焦急的步子一顿,不敢置信地猛然回头,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柱子背后半天没有眨。

  对……他想起来了,那一年师父生了一场大病。

  六年的春天师父生病,当时闹得很大,宫里的御医一个接一个往府里送,文武百官也天天往他家里跑,几乎跑断了腿。他师父的肺痨到直到现在都没有好。

  如今想想,他第一次见司池的时候,他好像就一直在咳嗽。

  那……也是肺痨。

  萧清遥脸色白了白,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推理。

  司池的肺痨好了,他师父又得了肺痨,这好像就是一种转移,把别人的病转移到自己身上……

  那他当初的死……

  不会的,不会的!萧清遥使劲摇摇头,把这个莫名奇妙的想法甩出脑袋里,嫣红的唇却没了血色,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抓住裤子上的布料。

  师父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他越想剥开迷雾,这迷雾反而越浓?答案到底是什么?

  ——

  远在京城的国师府,明玉为拾欢披上兔毛披风,遮住了天上飘雪带来的寒冷。

  拾欢仰着头,卷长的睫毛上落下薄薄一层雪花,衬得她完好无损的半张脸更像是皑皑雪山与世隔绝的雪莲。

  “大人在看什么?”明玉拂去拾欢长发上的白雪。

  “没什么,”拾欢沉默了一瞬,睫毛低垂,在眼睛下方留下一道阴影,抬手虚虚指了一下遥远的北方,清冷道:“我在看北疆。”

  明玉的手一顿,眼睛动了动,随即笑道:“大人是想小少爷了?”

  拾欢眼睛下的阴影颤颤,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那大人要不要去看看小少爷,”明玉提议,“仔细说起来,小少爷也有三年没回来。”

  “今天我还听见府里的下人说想小少爷了,大少爷二少爷功课忙不经常过来,府里少了小少爷,笑声都少了大半。”

  “是吗……”拾欢长袖里的手指动了动,眼中依然冷冷清清没什么情绪,之后她掀起眼帘看了眼天空纷纷扬扬落下的大雪摇摇头,“还是算了吧。最近星象显示国有大难,我还是在京城里守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