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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1 / 2)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呵……可蕊想找大人说说……”薛可蕊望着冯驾笑弯了眼,她倒是满心欢喜。等了这么久,他终于回来了,自己也不用再在这里吹冷风了。

  “嗯,你来。”冯驾点头,脚步不停,示意薛可蕊跟他一起进屋。

  冯驾一袭雕翎流云纹织金缎夹袄,外罩一件灰鼠皮大氅,龙行虎步走在抱松园的抄手游廊上,带起一路风,卷得那大氅如翻滚的黑云。

  “你等了有多久了?冯状呢,他为何不让你进屋?”冯驾头也不回地询问薛可蕊。

  薛可蕊小跑几步赶紧跟上,尽管他不会回头看自己的脸,薛可蕊依旧保持了饱满的热情,笑容满面地回答:“回大人的话,来得不久,只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得知大人不在,便想着在院门口等着您可以早一点同您说话,冯管家都不知道我来了。”

  听见他问起冯状,薛可蕊想或许他会追究冯状伺候不周的责任,自己是来赔罪的,可不是来拉人仇恨的,于是她便陪了十二分的小心寻了一个体面的说辞。

  听得此言,冯驾只淡淡一笑,她的嘴唇都冻紫了,至少在门口站了一两个时辰,想来她也知晓了她薛家的事,有些怕了。

  冯驾没有去自己的书房,而是拐进了抱松园东厢的一间偏房,李霁侠在他的书房面壁思过,所以只能带薛可蕊来偏房问话了。

  冯驾兀自解下大氅,小厮立马接过来收好,点亮烛火后便要退下,冯驾唤住小厮要他送碗姜汤来。他示意薛可蕊坐好,便开口问她:

  “霁侠私自派轻骑兵给你们家看马场,你知晓的吧?”

  “是的,大人,我知晓的。”薛可蕊回答得恭恭敬敬。

  “你父亲要霁侠这么做的?”冯驾的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问出的话却甚是直接,他想知道薛恒是不是他想的那种蹬鼻子上脸的小人。

  薛可蕊低头,她知道父亲确实有这样的心思,不然也不会在归宁那晚专门提及此事。但是父亲与大伯心里虽然想又怎敢明说,只不过引蛇出洞抛了一个话饵而已……

  薛可蕊踯躅良久,终于字斟酌句结结巴巴开了口:“呃……呃……父亲只是说了一下近日来流匪太多……”

  “唔……”冯驾颔首,心里没来由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此事你也不必再同你父亲多说了,我已直接将那三百右屯卫撤了回来,换上了我的私卫军。”

  冯驾说得淡然,他斜靠在茶桌旁,抬手示意端姜汤的小厮把姜汤送给薛可蕊。

  薛可蕊意外,原本还担心冯驾会追究父亲的责任,没想到如此轻飘飘地就过了?

  更让她惊讶不已的是,冯驾撤回了原来替薛家守马场的右屯卫,又再派了他自己的兵去继续替薛家守马场,她不明白冯驾折腾如此复杂又是为何?

  许是看见薛可蕊眼中的疑惑,冯驾笑道:“右屯卫守凉州西隘口,近日边境有些不太平,所以几个屯卫都安排了不少轻骑兵。他们适合冲锋,适合快速奔袭,却不适合捉贼,所以我替你们薛家马场换换人。”

  不过,冯驾并没有轻飘飘就放过人的习惯,他依旧一脸郑重地冲薛可蕊表示:李霁侠是元帝托付给他照顾的人,既是他的主子,也是他的儿子。但眼下李霁侠是没有调换布防的权力的,在这凉州城,唯一的虎符在他冯驾的手里。薛家如今也是康王的人了,薛家缺什么,大可直接来同他说,他能办到的,自然不会吝惜。

  薛可蕊窘迫,慌慌张张直起身来冲冯驾行礼:“蕊儿记下了,也会提醒家父,日后莫要如此拎不清楚。蕊儿感激冯大人的大量,也替家父在此,谢过大人照拂……”

  冯驾抬手,示意她毋需多礼,照顾薛家,这也是他应该做的。

  薛可蕊直起身来,拿眼瞅着冯驾那清朗的眉眼,发现他情绪似乎还不错,便试探地开口:“大人,那么霁侠……”

  既然这件事就这么解决了,薛可蕊认为再罚李霁侠就没有必要了,所以她想询问冯驾什么时候放李霁侠回去。

  说起李霁侠,冯驾却收敛了笑,他手拿茶盖轻轻拨着杯中的浮茶,口里却说得肯定,“侠儿目无军纪,私自调换布防,这是犯了重罪,不罚不足以正军纪。”

  薛可蕊默然,她不再说话,也放弃了替李霁侠求情的打算。李霁侠私自调走右屯卫,不仅改变了冯驾的布防安排,更是在挑战冯驾的权威。虽然冯驾最终依然派出了自己的兵士去给薛家看马场,可是这命令是冯驾下的,而非李霁侠,这在军营里看来,那是具有截然不同的意义的。尽管李霁侠有着不俗的身份,可目前这节度使,依然还是冯驾,他不允许有人挑衅他的权威……

  “世子嫔。”冯驾低眉放下手中茶盏,开口打断了薛可蕊的思绪。“侠儿虽然定会承了康王的爵位,但目前他只是一名校尉。侠儿向来就爱擅作主张,为人嚣浮轻巧,今日不出事,往后也定然会出事。不若我乘此机会狠狠给他一个教训,总好过日后在别处就得付出血的代价。”

  薛可蕊颔首,她顺从地回答,“是,大人,蕊儿明白了……”~~

  第三十六章 小卒

  冯驾问完了他想知道的, 便唤来仆妇将薛可蕊送回了枫和园, 他自己也整整衣袍往书房走去。

  李霁侠跪在书房的一角,脸色苍白。冯驾压下心中的不忍, 狠下心肠来兀自坐在一旁喝茶。

  “侠儿想明白了,我为何要罚你吗?”冯驾淡淡地问。

  “想明白了,我不应该擅作主张, 随意调换仲父布防……”李霁侠的确是跪得累了, 好容易鼓足了精神,依然回答得有气无力。

  “想明白了就好,起来吧。”冯驾抬手,示意李霁侠可以起来了。

  李霁侠惊讶,这么快就好了?他还以为要跪到明天一早呢!心下暗自兴奋,李霁侠扭动着僵直的四肢,挣扎着就从地上爬起来, 他佝着腰着就要上前去感谢冯驾的宽恕, 却听得冯驾平淡无波的声音继续传来:

  “回去叫婢子们替你收拾好衣裳被褥,明日起搬去屯营住, 你现在是普通的兵丁了, 自然得住进屯营。”

  李霁侠僵住了, 立在原地呆若木鸡。

  “不是……仲父,您说什么……”李霁侠讪笑着, 心里跳得跟奔马似的。

  “我说你已经不是校尉了, 你被我免职了, 所以你明日得去屯营服役。”

  “仲父……免职?”李霁侠长大了嘴, 他不能相信冯驾真的会如此对待他。他是李氏子孙,这天下都是他们李家独享的,自己做一个校尉已经够委屈了,如今,凭什么连校尉都没得做了,反倒只能去做一个卖命流血的的兵丁?

  “是的,就是现在,你已经被我免职了,所以你不能再住在冯府了。”冯驾看着面前的李霁侠,回答得理所当然。

  李霁侠不能接受,他急切地冲冯驾说话,做着最后的挣扎。“可是……仲父,凭什么……”

  “凭什么?你不是说你已经想明白了吗,为何还来问我凭什么?就凭我是你仲父,凭我是凉州节度使,凭你李霁侠违抗军令,我没取你脑袋就已经是对得住你了。”冯驾恶狠狠打断了他的话。

  “冯予玩忽职守,管教不力,已经自领了一百军棍,现在趴在床上让大夫治屁股呢。只是你的罪孽比冯予还要深重一些,几百军棍都不够你赎罪的,所以只能免职了。”

  李霁侠说不出话了,原本他就怨恨冯予做那西大营统兵中郎将是抢了自己的位置,这下好了,出了这档子事,冯予还是他的中郎将,自己却只能去臭烘烘的军营里扛旗子。

  李霁侠无言,默默地咽下心中的苦涩,连礼也不想敬了,转身就要走,却被冯驾开口唤住。

  “别这么有气无力,知道你舍不得你的世子夫人,我会让她每日去屯营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