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39节(1 / 2)





  正说着,贺兰慎皱了皱鼻子,打断她道:“什么味道?”

  他抬头朝楼梯口望去,顿时瞳仁一缩,喝道:“有火!”

  裴敏抬头一看,只见被王止所打晕那名汉子不知何时醒了,手里举着一盏油灯怒目吼道:“谁也无法阻止殿下的匡复大业!妖后爪牙,去死罢!”

  说罢,一盏灯狠狠砸向船舱里泄酒的酒桶。

  霎时,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王止反应过来,飞身扑来接住灯盏抱在怀中,然而还未来得及松口气,那带着火光的灯芯却从他的指缝掉落,照亮了舱内弥漫的酒光。

  贺兰慎一把将裴敏护在怀中,用双手捂住她的耳朵,以肩狠命撞开货舱两侧的通风口,带着她朝波光粼粼的洛水河中坠去。

  几乎在破窗而出的同一瞬,巨大的爆炸声与舱中响起,火光碎屑直冲天际,将河面照应得金光粼粼。

  贺兰慎将她紧紧按在怀中,连耳朵都被他保护着。巨大的热浪将二人掀出几丈远,而后重重砸在水面上。

  不断下沉,下沉,那股冰冷窒息的感觉再一次从七窍涌入,争先恐后地蚕食她的勇气,吞噬她的力量,回忆如梦魇般叫嚣着涌入脑海,五脏六腑如同要炸裂开来般难受。

  “裴氏逆贼,心怀不轨,谋反之罪证据确凿,杀无赦!”

  “你要活下去,阿妹!带着裴家的骄傲,勇敢地活下去……”

  “只要皇后娘娘能救下我的族人,我可以……把一切献给您!”

  “我不救无用之人,想要他们活命,你得拿些本事出来……召集你的旧部,替我杀了太子李贤的上宾柴骏。他们死,你们活;他们活,你们死。可明白?”

  “……明白。”

  她想起来了,那夜也是这般烈焰升腾,柴府上哀嚎一片,柴骏伸出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扯着她紫金莲纹的吏服衣摆,哀求道:“我死,放过我的妻小……”

  那时自己是何反应呢?

  她记得自己好像在笑,又好像在哭,缓缓道:“当初我阿爷死的时候,也是这般求你的罢?你呢?你让三千部众轮番上阵,耗干他最后一丝力气,再趁着他精疲力竭之时一刀砍下他的头颅,成就了你‘英雄’的名声!你把阿爷的头悬在城门示众时,你当着他那双不瞑目的眼睛杀死他的儿子时,你逼得他的妻子不堪受辱横刀自刎时……你可曾想,要放过他的妻小?”

  柴骏答不上来,只是用力地揪着她的吏服……直到瞳仁涣散,手无力地垂下,在她下摆上出五条血痕。

  大火吞噬一切,将所有恩怨烧得干干净净。那场大火‘烧死’了柴骏,而其妻女却侥幸逃过一劫,没多久就消失在长安城中,不知所踪。

  其实,那场大火中死的并不是只有一个柴骏,还埋葬了她的过往与善念。

  “裴司使!醒醒!”

  谁?谁的声音如此模糊又熟悉,远在天边又近在耳畔?

  “醒来……快醒来!”那声音发颤,有人不住地拍打她的脸颊,急促道,“张嘴呼吸!快呼吸!”

  裴敏挣脱过往的束缚,意识回笼,呛出一口水来,咳得昏天黑地。

  “真心,我们将来……可是要做夫妻的人……咳咳!”她浑身水淋淋的,被贺兰慎抱着勉强浮在水面上,断断续续地笑道,“你怎么能,下这般狠手打妻子的脸?”

  她大概意识不清了,说话胡言乱语的,贺兰慎却没心思计较,只将她紧紧拥在怀中,一边凫水一边喑哑道:“抱歉……”

  “不必道歉的,你这傻子。”裴敏紧紧回拥住他,于月光下绽开一抹湿漉且苍白的笑,靠着他的胸膛道,“好温暖。真心,我忽然觉得和你在一起真好,至少你在身侧……我便不再怕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06 00:17:52~2020-05-06 22:53: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莲幽清梦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水桶王 8瓶;小萌星君、喜洋洋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河面上碎屑飘荡, 那船被炸开了个豁口, 河水灌入其中,已沉了一半。贺兰慎让裴敏攀住浮木,随即凫水将她推上岸。

  裴敏趴在河岸上,身体触及结实的地面,对于水的恐惧渐渐消弭,反身将贺兰慎拉上岸来, 两人沉默着恢复力气和呼吸。

  片刻, 裴敏抹了把脸上的水, 手撑在身后问贺兰慎:“你没事罢?”

  贺兰慎盘腿坐着,即便休憩时亦是腰背挺直如竹, 似是出神般, 半晌没有回应。

  裴敏拍了拍他的肩, 贺兰慎才猛地抬头,茫然望向裴敏。

  “真心,你还好吗?”裴敏凑近些,又问了遍。

  贺兰慎点了点头,哑声道:“我没事。”

  话音刚落,鼻腔中却缓缓淌下一线濡湿。他以为是水, 下意识抬起手背一抹,却嗅到了些许不同寻常的血腥气。

  银色的月光与橙红的火光于水面交错,借着那金波银鳞似的碎光,裴敏看到了他鼻尖下的一线擦拭暗痕,顿时一惊, 捧住他的脸道:“你流血了!怎么回事?”

  鼻腔流血,多半是内伤……也对,方才三只半人多高的大酒桶失火爆炸,即便裴敏被护住了耳朵也依旧感觉到了几乎震碎脏腑的冲力,更何况以身为盾护住她的贺兰慎?

  “哪里难受?耳朵有没有流血,还能听见吗?”裴敏真是又急又气,扳过贺兰慎的脸左右瞧了瞧,皱眉道,“你这只顾别人不顾自己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可你不是‘别人’。”贺兰慎说,握住她冰冷的指尖道,“放心,我听得见,不会有事。”

  他的耳道并未流血,裴敏松了口气,抬袖替他将鼻端下的血迹一点点擦干净,叮嘱道:“以后不要这么逞强了。”

  “我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该护住你。”说着,贺兰慎微微前倾身子。

  裴敏一怔,险些以为他是要亲吻自己。但他没有,只是与她额头相触,鼻尖相抵,五指扣着,眼睫上承载着湿漉漉的水光道,“你那么怕水,在水中一动不动,浮出水面时连呼吸都停了,我差点以为……”

  以为他害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