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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1 / 2)





  帝王还给了自己准话, 如若成功,回来继续成亲,如若失败,就自己留在喜峰口打游击吧。打死了自个儿,安远侯亲自上,总之一句话,安远侯府这一辈子就跟漠北死磕到底吧!

  梁禛雀跃,有了这句话,梁家可算保住脑袋了,自己就算拼他个魂飞魄散,也要给梁家杀出一条血路。至于亲事嘛……梁禛扬起了嘴角,三个月,三个月时间太充足了,三个月内,我要将你骆家——自京城抹去!

  我的韵儿啊!等禛自喜峰口回朝后来陪你吧,如若禛再也回不来,我便在天上守着你……

  ……

  两日后,安远侯府接到了帝王的诏书。封梁禛为镇远大将军,陈朝晖与侯荣为副将,专征大军五十万,三个月后赴喜峰口备战,以防宁王爷“忤逆朝廷,无诏进京”。

  诏书一到,安远侯府鸡犬不宁。

  梁禛无法按时成亲,得先出征漠北,这可愁坏了安远侯夫人崔氏。她急急唤来夫君梁胜,“相公,禛儿要出征去漠北,这一拖又是好几年啊,咱梁家还要不要留后啊!”崔氏泪眼婆娑,望着自家夫君,急的抓耳挠腮。

  “要不,咱跟豫国公府商量商量,禛儿出征前便将他家闺女迎进来?”

  “休要混说!你当人豫国公爷是布衣百姓麽,随随便便就能将女儿嫁出去?”安远侯闭了嘴,他也忧虑不已,梁禛要出征,豫国公不肯嫁女是必然的,谁知道梁禛还能全须全尾地回来得了不……

  是夜,梁胜唤来了小儿子梁禛,他愁容满面地同小儿子谈心,“禛儿,皇帝陛下突然下此任命,可是你自荐的?”这诏书来得古怪,前几日还踌躇不已的,怎的过了几日居然连人选都选好了……

  梁禛垂首,静默半晌,果断撩袍向梁胜跪下,“孩儿不孝,愿受父亲责罚。”

  他望着梁胜疑惑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孩儿潜入玉禅寺,纠缠妙静师傅,被皇帝陛下发现了。”

  梁胜呆立当场,眼前金光四射,直如雷劈。这算什么个事儿?小儿子偷跑去尼姑庵与那傻子尼姑幽会,被帝王捉了个现行,便被朱铨派去了漠北,变相虐杀吗?那我安远侯府该怎么办,可是要任由梁禛于漠北自生自灭?

  梁胜抖抖索索好容易立稳了,扭头抓起案台上的笔架,用尽全力向梁禛砸去……

  梁禛长身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亦不躲闪。梁胜以前也是武官,打了一辈子的仗,手劲可是不小。这笔架带着劲风,呼啦啦砸至梁禛额角,笔架散了架,毛笔散落一地。梁禛被砸的歪至一旁,霎时额角破开一个大口子,鲜血犹如那春日的溪水,汩汩涌出。

  梁禛不吭声,也不管额角四射的血窟窿,又跪直了身子一动不动。梁胜尤不解气,抄起手边的一把春凳又往梁禛的背上狠狠砸去。

  数次沉闷的击打声后,花梨木春凳被砸松了榫头,嘎吱几声垂死挣扎后散成了木零件。梁胜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想捶死眼前这个讨债鬼。他抬头冲着门外沉声高呼,“来人!拿家法来!”

  眼看老管家颤巍巍地招呼着人扛来了那成人小手臂粗的油亮大棒,缩院子角落里的汀烟吓得两腿发软,顾不得穿好那趿拉着的鞋子,连滚带爬便往正院奔去。

  ……

  崔氏震惊极了,小儿子懂事又能干,老爷还要打他作甚?她正在洗漱,顾不得抹去面上的水痕,崔氏带了两个丫鬟便随着汀烟匆匆赶往书房。

  才至书房门口,便听得室内噗噗噗的木棍打击声。崔氏的心颤到了喉咙口,只觉腰腹发酸,两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她伸手撑住丫鬟的胳膊,深一脚浅一脚的冲进了书房。

  甫一进门,便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趴在条凳上,身后是梁胜亲自举着那丈余大棒,正要往梁禛后背落下去。

  崔氏骇得发不出声音来,拖着软绵绵的脚一个猛扑,扒到梁禛身旁。她浑身发抖,张开双臂将梁禛护在身后。

  “老爷……你放过禛儿吧……他犯了错,咱罚他不不吃饭,可别把我儿打坏了……”崔氏满脸泪水,声音残破不堪。

  “滚开!老婆子!今天我非打死这个忤逆子不可!”梁胜双目赤红,犹如一头发狂的雄狮。

  崔氏用尽全力死死吊住梁胜的胳膊,“老爷!使不得啊,老爷!禛儿要出征,打坏了下不了地,皇帝陛下会怪罪的!”

  抬出皇帝的名头,暴怒的安远侯终于觅得了点理智。是啊,若是不小心打坏了哪里,三个月可好不了了,到时候落个抗旨不尊的帽子,老梁家可受不住。

  梁胜呆愣片刻,终是颓然地软了手臂,家法棒沉沉垂地,梁胜无力地瘫坐在圈椅中,面色惨白,满目沧桑,“夫人,拜你乖儿子所赐,……我梁家怕是要遭劫难了……”

  ……

  梁禛伤得不算太重,都是皮外伤,依然被崔氏强迫在床上躺了月余才下地。许久未能见到齐韵,梁禛甚是思念,可安远侯知晓了他对玉禅寺傻尼姑有甘愿劈天撼日的执念,自是将他看得死死的,不允他未经批准随意出门。严防死守,就怕这混小子又去看尼姑,毕竟已经被君王发现了,偷吃第一次尚能忍了,再被发现一次怕是要斩立决了。

  安远侯夫人崔氏虽然恨儿子痴迷傻尼姑,给侯府招来灾祸,但这毕竟是自己肚子里掉出来的肉,再恨铁不成钢也不能将他扔了。便天天派了不同的人,变着方的给他做思想工作。

  这一日,“知心哥哥”梁嵩来了。

  “哥哥,今日轮你当值了麽?”梁禛趴在春榻上啃着一根玉米棒子,玉米渣掉了满榻。

  梁嵩无言,嫌恶地看着满地满榻的玉米渣,寻了一块干净的地儿,拖来一把春凳,才直挺挺地坐好了。

  “你为啥爱吃这些畜牲吃的东西?”

  “什么叫畜牲吃的东西?”榻上的梁禛竖起了眉毛。

  “府里哪有这玩意?伙房的甘大娘听汀烟说你要吃这玩意,赶忙去东街菜市雷屠夫家借了几个玉米棒子。听说雷屠夫的婆娘正要喂猪,刨着这棒子预备煮给猪吃,多亏甘大娘跑得快,才夺回来几个给你吃……”

  梁禛气苦,含着满嘴的玉米忘了吞。挨打前他去玉禅寺,好几次看见齐韵吃这个当晚餐,自己也想尝尝齐韵过那日子的滋味,今日才让汀烟去寻点玉米棒子给自己吃,没想到竟然是从猪嘴里夺来的!早知寺庙伙食凄苦,没想到苦成这样……

  朱老四对齐韵空有幻想,却不肯私下给她开点小灶,这帝王心果然是海底针,薄情寡义、寡廉鲜耻说的就是朱老四这种人,好在韵儿拒绝了他,不然自己可真是要替韵儿感到不值了。

  梁禛在心里默默地将帝王诅咒了一番,也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何不对,他狠狠地瞪了梁嵩一眼,再不看他,转头继续认真品尝起韵儿吃过的食物来。

  “听爹爹说咱们梁家要世代与漠北的安危牵连在一起了?可惜我不会打仗,无法替父亲分忧。明日你替我问问你们锦衣卫的陆离,看他能不能替我的崇光寻个武功师傅,翻过年,崇光也该五岁了,可以开始打基础了。咱梁家男丁单薄,日后都得上战场,有一个还得算一个才是,不然哪够打的……”

  梁禛愕然,止住了嘴,他心中悲凉。转过头,望着自己的哥哥,梁禛开了口,“哥哥……你且勿忧,禛会替咱梁家搏出生路来的……”

  梁嵩乜斜着眼道,“生路可得靠血汗来搏的,祖父与父亲奋斗了一辈子才造就了咱安远侯府的今日,祖父脑子不清楚了,父亲也老了。二弟,你自比祖父与父亲二人如何?”

  梁禛呆握着半截玉米棒,不再说话,良久方低低地说,“我梁禛给梁家带来的灾祸,就算化成鬼,我也要将它填平……”

  梁嵩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二弟,不是我说你,有些誓言嘴巴说远比做来得容易,咱家是武将之家,原本就该打仗的,这样想着便也不觉得有什么难过的了。只是你这做事不顾后果的脾气可真得改一改了,这一次你留了脑袋,是你运气,下一次可就不一定如此好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