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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2 / 2)


  罗成在完成繁重的行军安置工作外,又从人市上买回两个丫头,梁禛给她们起了两个柔肠百结的名字念伊、念奴。

  罗成将两个新丫头送到齐韵的马车前时,齐韵细细品味着这两个肉麻至极的名字,痴怔的面皮下也忍不住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没想到身为武将的禛郎也会有一颗看惯春花秋月的心。

  自此痴傻的齐家姑娘便在回京队伍中被公然冠上了“梁禛的人”的名头,随行人员与军士们哪一个再敢对齐韵不敬不遵,就连齐韵犯傻要吃路边的野果子,也会有人立马做猴状率先爬树试吃。

  一路走来齐韵再次回归了以往侯服玉食的生活,不再食不果腹,衾寒枕冷,每日除了念伊、念奴尽心尽力照顾她的起居,还有随行的各色兵卒无事便来献殷勤。

  伺候得齐家傻姑娘高兴了,梁大人一般都会有赏,连随后办差都能更加容易通过自己长官的验收。

  因梁禛对齐韵的照顾人尽皆知,这一日,忧心忡忡的齐振找上了门。

  “左……左都督……”齐振第一次觉得面对梁禛无比的尴尬,他终于明白梁禛对自己齐家无端亲近的根源了,从秋狩猎场到出征云南,自己博得出头机会的原因竟然如此简单,亏得自己还琢磨了那么久。自家老爹就算想保密,也不该瞒着自己,这究竟是亲生的么……

  “感激左都督对我妹子的照顾,可是……可是……”齐振语不成句。

  “于飞兄可是对禛没有信心?”

  “不!不!决对没!只是……”

  “于飞兄放心,皇帝陛下不会杀我。”梁禛不以为然地坐在太师椅上摆弄着手边的一株兰草。

  “一来韵儿痴傻了,只要咱们寻得太后娘娘说道说道,他不会非要韵儿不可,毕竟要控制住一名臣工,纳妃并不是唯一的办法。二来,禛完成了主上交办的差使,虽有夺美之嫌,但韵儿的身份他原本便未明示,禛对男女情爱生性驽钝,没能及时体会出主上的心意,皇上可以心生怨怼,暗惩于我,然此种理由绝不能成为摧我梁家之借口。至于这第三……韵儿与朱成翊之关系,于飞兄且放心,我梁禛自会全力周全,保你齐家安康。”

  不等齐振反应,梁禛直直起身来到齐振跟前,躬身一揖,“回京后,禛会立时就令妹之事向皇上作出说明,再向贵府提亲。禛恳请于飞兄事先向齐大人多多美言,万万勿要相拒于我。”

  齐振心下沸腾,梁禛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布局韵儿及齐家的事的……

  说他虎口夺食绝不为过。为了一个女人,甘冒如此之风险,耗费如此多精力,堪称舍命逑女之最高典范。

  与军士们的一派和谐相反,兴平候骆府的气氛则沉闷了许多,骆菀青脾气差到了极点,不是骂人便是摔东西。骆璋时不时便会与自己的女儿争吵不休,终日长吁短叹。梁禛彻底不睬骆菀青的抗议,每次半路上看见骆菀青的身影,他便早早躲开。期间骆璋寻过梁禛数次,想提醒他齐韵的身份,却被梁禛委婉挡回。

  骆菀青想不通了,梁禛就算自己不想要命了,总不能把整个梁府都拉来陪葬吧,不行,自己必须要问个清楚!

  这一日,队伍刚落帐休息,骆菀青早早便来到了齐韵的大帐。齐韵的帐在梁禛营房的边上,好在没紧挨着梁禛自己的,不然那不怕死的色胚便真的是在对新帝进行赤-裸裸的挑衅了。

  骆菀青进得帐内,入眼便是满帐的各色缎被,锦垫,有躺的靠的、厚的薄的、软的硬的、车上用的,大帐用的,占据了满满一面帐。大帐另一面堆满了大小不一的各色衣箱、妆匣、官皮箱和书箱,齐韵自小爱看书,梁禛想,多给她看看书指不定能尽快唤醒她的清明。床榻的一边垒满了各色鲜果、糕饼。看这阵势,梁禛是准备给齐韵在返京路上安个家……

  软塌上的傻姑娘正在一边吃芝麻糕一边“看书”,骆菀青自顾自坐下后,发现齐韵的书是倒着放的,想是许久未曾翻页,书扉页上铺满了厚厚一层五彩糕饼屑……

  强烈的喜感袭来,满腹愤懑的骆菀青差一点再次破功,她狠狠捏了捏手中的罗帕,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望着齐韵手边迅速消减的芝麻糕,开了口,“齐姑娘,青儿给你带了好玩的,你要麽?”

  一张糊满饼屑的小脸抬了起来,温柔的眼中尽是与年龄格格不入的惊喜与期待,“要!要!姐姐我要!”

  骆菀青自身后拿出一只红漆描金边拨浪鼓,转动手柄,发出清脆的梆梆声。齐韵眼放异彩,腾然自榻上跃起,扑向骆菀青手中的拨浪鼓——因吃了太多,突然发动,扯得肚子有点痛,齐韵忍痛脚下不停一把夺过拨浪鼓兀自玩了起来……不行,下次得稍微慢一点,或者应该换成果子或许会好一点……齐韵默默地想。

  “青儿手上有可多好玩的,齐姑娘可愿与我同住?”

  “愿意!我与姐姐同住!”齐韵兴高采烈地玩着拨浪鼓,回答得响亮又干脆,反正自己现在是痴呆,没法做自己的主,承诺可以随便发。

  “齐姑娘可知梁大人什么时候回?”

  “大人公干,我也不知。”

  “齐姑娘……梁大人……”骆菀青欲言又止,“梁大人是我未婚夫……”骆菀青望着齐韵“无邪又纯真”的眼,虽知她不一定能理解自己的意思,依旧臊红了脸。

  “你切不可靠他过近!”骆菀青破釜沉舟,终于斩钉截铁地说完了自己的意思。

  齐韵瞪着眼,神情迟滞,耳畔不由自主地响起昨晚客栈内梁禛沉醉又粗重的喘息。

  “嗯!”她重重的点头,“我不同他说话!”只差拍胸脯指天发誓了。

  骆菀青颔首,微微放下心来,她嫌弃地看了一眼齐韵沾满饼屑的脸,拿罗帕蘸蘸自己的嘴角,“回京后,我父亲便会求得皇上替我与梁大人赐婚。至于你——齐姑娘,你是皇上的人,你得要尽快好起来,尽早入宫服侍皇上!”顺利说完关于未婚夫的言论,再说赐婚的事,似乎也没那么尴尬了,骆菀青言之凿凿,说得她自己都觉得梁禛已然是自己囊中之物了,不由得越发得意起来。

  齐韵呆怔到底,不过这次倒不是全装的,她是真的被刺激到了。骆璋承兴平候爵位,官拜右都御史,虽是二品,但此次回京擢升一品定是板上钉钉的事,再加上骆家乃新皇外戚,封个国公亦非不可能!齐韵心中黯然,看骆菀青对梁禛势在必得的模样,骆璋回京主动向新皇恳求赐婚实在太顺理成章了,那自己呢……

  自己不能进宫,正好痴傻了,便就依了自己开始的打算,寻个清净之地,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吧!

  脑海中奔涌而出的是梁禛对自己的温柔,齐韵觉得眼睛发涩,她强迫自己勿要再想,只睁大“无辜”的眼望着骆菀青。

  骆菀青见这呆子一脸懵懂样,也自嘲地一笑,“齐姐姐如今生着病,自是听不明白青儿的话,不过不要紧,总之你得记住了,不许进梁大人的大帐!待我问梁大人示下了,再带你去青儿大帐玩新鲜玩意,可好?”

  这呆子就是个祸害,少泽与她接近便是自掘坟墓,无论如何都得将这痴呆妖女诓离梁禛身边。骆菀青极力对齐韵示好,她语气亲昵,语调清扬,倒真是一副热情好客的大姐姐模样。

  “嗯……”齐韵举着拨浪鼓,极力让自己的大脑放空,她怕自己一想事情便就哭了出来,“我听姐姐的话,我会离大人远远的……”

  不等齐韵说完,一声压抑着怒意的冰冷男声陡然响起,“骆姑娘在劝韵儿离谁远远的?”说话间,大帐帘掀起,梁禛负手大步走了进来。

  他身着靛蓝色刺绣巨蟒箭袖袍,腰间攒珠银带,目含秋霜,面蕴怒色。他端立堂中,冷冷地看着骆菀青,“骆姑娘,你可还记得你在车里土司府对我说过的话?”

  骆菀青愣怔,他什么意思?

  “你说你愿意与韵儿共侍一夫……”他冷冷地看着骆菀青越睁越大的眼,“并且你做妾……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骆菀青难以置信,她噌地起身,“梁禛!你疯了吗?此一时彼一时,这齐韵是皇上三番五次提起过的人,她是要进宫侍奉皇上的!你不要你的安远侯府了麽?!”

  梁禛狠狠甩开自己被骆菀青握紧的袖口,“我看你才是疯了,皇上九五之尊,岂容你费尽心思塞个傻子去糊弄于他!”他狠狠盯着骆菀青赤红的眼,“皇上的妃嫔,至少得是个正常人吧……”

  梁禛转身,对上齐韵呆怔的脸,他挨着齐韵轻轻坐下,望着她,极尽温柔,“韵儿生病了,禛不嫌弃你,便由禛来照顾你吧……”

  骆菀青冷然,“齐韵藏匿要犯,已犯重罪,少泽勿要被无端牵连。”

  梁禛自榻上缓缓起身,他踱步来到骆菀青身前,目光沉沉,“我信你被逼到极致定会拿此事说项,可青儿乃柔弱女子,难道不知对手如若孤注一掷会对你有什么影响麽?倘若你尚未准备好将我梁家一击致命,禛劝你最好能谨言慎行……”

  骆菀青震惊,梁禛这是在威胁自己吗?她气极,浑身发抖,她指着梁禛的鼻子,鼻息咻咻,说不出话来,只能一把推开拦住自己去路的梁禛,飞奔冲出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