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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2 / 2)

  少年浑身发颤,巴掌大的脸缩在胳膊,只敢露出一双眼打量着耿阳。

  等了好一会儿,他都没有答话。

  耿阳眨巴一下眼睛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依旧紧紧地瞧着他,还是没有回答。

  四周嘈杂,混着水滴落在雨伞又滑到地板那细碎的声音,水管哗哗流出细水敲打洗手台的清脆声音。

  耿阳眉头越皱越深,低声嘀咕了句:这小孩儿不会是个哑巴吧?他看少年抖的厉害,掉头拿了块浴巾,展开丢在他的头顶。

  先擦干净,别蹲这里了。

  软软白白的浴巾有着洗衣液的清香和太阳的味道,袭入少年的鼻腔里,顿时让他放松不少。

  他抬手慢慢扯下浴巾,将它囫囵卷成一团,抱进怀里,一些软趴趴的黑发被浴巾从头顶带下来,粘着他白皙的脸上。

  依旧用警惕和迷茫的眼神注视着耿阳,一动不动。

  耿阳不受控地扯了扯嘴角,正好此刻也没有滴水了,他收起伞放在一旁,一大步就跨到少年跟前。

  眼前的人立刻就像一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缩的更小了,颤抖也更厉害了,就连眼睛都不敢看他,紧紧地闭起来。

  耿阳自诩慈眉善目,学校里那群小萝卜头们都特别喜欢他,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小孩子见他也都乐呵呵的,十分有小孩缘。

  怎么现在把这个湿漉漉的小孩吓成这样了?

  他抬手揉揉脸颊,缓和一下神情,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又扯了一块浴巾,蹲下来给他擦头发。

  拿出哄小学生的语调,声音都软了不少:你别怕,你告诉叔叔,你是怎么来的?

  被人揉着头发,暖和的温度隔着毛绒绒的浴巾传来,这样间接的接触总归是让他不那么害怕。

  少年见眼前的人逆着光笑意温柔,皮肤好像白瓷一样好看,逐渐放松。

  怯懦地看了他一眼,有些苍白的嘴唇微启,吐出两个弱弱地字:你好。

  被这两个牛头不对马嘴的字砸了一下心脏,小孩声音很清脆,带着稚嫩和清新的少年感。

  耿阳手中的动作没停下,微微皱起鼻尖,疑惑地嗯了一声。

  他转而换了一个问题: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啊?

  你好。少年依旧重复了一下这句话。

  耿阳头顶缓缓冒出一个疑问号,抿了一下干燥的嘴唇,皱巴起脸,我问你的名字,你不知道吗?

  少年见他神色有些不耐烦,瑟缩了一下,蠕动着起皮的嘴,纠结了好一会,缓缓道:对,不,起。

  这下子耿阳心里有些底了,猜到了一些,手指穿过少年的头发,撩起耳边的湿发,凑近看了眼他两个耳朵。

  霎时间眉头紧皱。

  左耳有一个助听器。

  是很老旧的那种款式,而且和少年的耳朵轮廓不太匹配,没怎么戴稳妥。

  应该进了水,坏掉了。

  所以耿阳说话的时候他眼里都是茫然和不知所措。

  所以他才小心翼翼地问好和道歉。

  少年僵硬地不敢动作,以为眼前的人要扇他耳光,害怕地闭上眼,长而浓密的睫毛惶恐地颤抖着。

  耿阳将坏掉的助听器取下来,面前的少年立刻就紧张起来,迅速从他抢过助听器,又要往耳朵那边带上去。

  末了,还用手掌捂住耳朵,低下头,不准耿阳碰。

  莫名的就有些心疼,耿阳抿着嘴唇,抬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拉下来。

  清清嗓子,调大自己的音量:你现在可以听到我的声音了吗?

  少年愣了愣,抬眼看他,耿阳又立刻露出一个笑容。

  见他迟迟没说话,耿阳继续把声音提高到极限,几乎是吼出来的,又问了一遍。

  寂静的世界被打破,少年总算能听到耿阳的话,慢慢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可以。

  那就好。耿阳松了一口气,继续大声喊道,你怎么来到我家的啊?

  少年反应有点迟钝,确定自己听清楚了,才回答:不,不知道下雨了,好大的雨,我踩到水里面,掉下来了,掉下来的。

  耿阳挑眉。

  这话听着没什么逻辑,但是也不是不可信,毕竟现在这个情况他也想不明白。

  总不会是从马桶里钻出来吧?

  停了停,耿阳继续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向夏。少年又说,向往的向,夏天的夏。

  好听!耿阳扯着嗓子夸了一句,随后就看见向夏扑闪着圆圆的眼睛,眼里亮晶晶的。

  耿阳起身,将向夏拉起来,见他浑身都湿透了,决定先去自己衣柜里找件衣服给他换下。

  他弯下腰,凑到他耳边,喊道:你站在这里等一下。

  炙热的鼻息扑洒到耳朵边,虽然听不见,但是他的耳朵很敏感。

  向夏抬手揉了揉逐渐红起来的耳朵,乖乖地点点头。

  耿阳从凌乱的衣柜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短袖和一条黑色的长裤,再从收纳箱里拿出一条崭新的内裤,抱在怀里走回到厕所。

  小孩就很乖的站在原地,垂着脑袋盯着脚下流淌的水,攥着衣角,身影孤寂消瘦。

  这是一个陌生的环境,他无助,害怕,又迷茫。

  好似全世界与他独立,隔离得泾渭分明。

  一些琐碎的声音他一点儿都听不见,就连耿阳抱着衣服站在他面前了也没发觉。

  耿阳叹了口气,把衣服放在唯一还干燥的衣架上,然后抬手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向夏的脑袋。

  向夏迅速抬头,顺着耿阳的指尖看过去,发现他抱来的衣服,小声说:谢谢。

  耿阳摆摆手,转身出去,贴心地把厕所门关上。

  他躺倒在沙发上,背后硌得慌,微微挺起胸膛把背后的乱扔的一堆衣服裤子抽出来,丢到隔壁沙发上。

  拿起手机点了楼下的外卖,还联系了一个修水管的工人。

  刚做完这一切,向夏就拉开门,从厕所走过来。

  身上的衣服裤子一点儿也不合身,大了好几码,尤其裤腿有太长了,向夏把裤腿堆在脚踝处,没走几步路就拖地。

  他的头发又软又细,乌黑卷翘,刚刚都擦的差不多了,上面一层都蓬松起来。

  明亮的眼眸藏在凌乱的头发后,紧张不安地观察周围环境。

  耿阳从沙发上坐起来,对他招招手。

  向夏立刻收回打量的目光,低着头,扣着手指,挪步过来。

  这小孩子如此畏畏缩缩,大抵是受到过一些欺负导致的。

  耿阳想了想,弱听这个缺陷,的确会受到不少同龄孩子的恶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