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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惊弓之鸟,被未愈的伤痕一直提醒着,所以只要听到弓箭响起的声音,都要率先慌不择路地逃离、下意识地否定。

  谢玟看着他怔了一下,松开手指,轻轻地道:我为天下择明主,你已经不只是我的学生,也是守护这片江山的人,我怎么能杀你。

  金错刀落在了地上,响起清脆的碰撞声。谢玟却没有收回手,而是拉住了对方的衣角,声音微微沙哑地道:放我走吧。

  两人的目光交汇,萧玄谦沉默的看着他。小皇帝的眼眸乌黑一片,如同一片探不到底的旋涡。从很久以前,谢玟便已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他声音嘶哑地开口:我

  求你了。

  萧玄谦的话全部堵在了喉咙里,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老师求过别人么印象中是没有的,他连面见父皇时,都不卑不亢举止有度,一生像是游离在棋盘之外的世外谪仙。他永远温柔爱怜、衣不沾尘,从来没有狼狈脆弱的时候,没有弱点、坚不可摧。

  这样的人怎么能对他说这种话呢?萧玄谦久久回不过神来,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要往那条路走,就算他一遍又一遍的忍受,也几乎被完全击垮,精神支柱摇摇欲坠。

  萧玄谦只是不断地握住他的手,一丝一毫也不敢松开。谢玟也这样任他握着,没有挣扎的意思,他所做的所有挣扎已经到此为止了,就算当着他的面再吐一口血,也不会有更好的效果。

  谢玟不知道对方犹豫了多久,直到温热的眼泪落在手背上,他才清醒一些,但还是保持一个充满距离感的逃避状态,闭着眼躲在被子里他听到轻微的衣料摩挲声,小皇帝钻了进来,似乎极度渴望一个拥抱似的环住了他的腰。

  过两日,过两日天气好,你现在受不了舟车劳顿,我他断断续续的,这些话对他来说太艰难了,等你好一些,我送你回洛都。

  嗯。

  谢玟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他感觉到对方身上浓郁的惶恐和痛苦,似乎他的绝望感也不比自己少谢玟察觉到对方的手指碰到自己的面颊,很轻,略微有一点颤抖。

  我可以,亲一下你吗?萧玄谦声音沙哑地问。

  谢玟想说自己喉咙里全是血腥味儿,恐怕不会让人满意的,可他话到嘴边,却又压了下去,只是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对方的气息乍冷乍热,像是怕弄碎了一块琉璃,很轻微地环着他的肩膀,贴唇轻吻。

  即便不看过去,谢玟也知道对方应该在哭这个小骗子从以前眼泪就很多,一哭起来好像他才是受委屈的那个,让谢玟也不好苛责。

  对方的眼泪濡湿衣料,呼吸混乱,谢玟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声音低弱地道:不是都当了这么久的国君了么,怎么还跟孩子一样。

  一国之君,不能有个喜欢的人吗?

  他没有等谢玟回答,不愿意让对方说出一句绝情的话,便又轻轻地亲了他一下,好像很多年前,年少的九殿下也是这样讨他的欢心的。

  萧天湄等了很久,最后又在窗外看了一眼清醒的谢先生,才被劝了回去。她九哥不允许她进去打扰。

  解忧公主的马车在公主府停下,她心海翻涌着波涛,心事重重地下了车,才一抬头,就看到府前有一个清瘦的身影。

  萧天湄走上前去,见是一位未穿官服、但确实面熟的朝堂中人,刚要询问来历,对方便将一个锦盒交给了她,仓促道:谢大人为公主赠生辰礼物。

  萧天湄愣了一下,此人便掉头离去,她打开锦盒,见到一柄扇子不是名贵之物,是一个空白的扇面,由先生亲笔题字的,上面的字迹行云流水,写得是芳龄永继四个字。

  在折扇之下,还有一个小小的锦囊。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我是一个无情的吐稿机器。

  第30章 归家

  秋去冬来。

  立冬的那一天,谢玟离开了紫微宫,除了张则张太医和紫微近卫奉旨随行之外,谁都没有见。

  萧玄谦没有送他。

  这样也好,不然小皇帝就算不会变卦,估计也受不了这样的场景。谢玟坐在马车里,张则将一件毛绒披风递进来,隔着车帘道:谢大人,路途遥远,您的身体才刚好些,一定要注意。

  我知道。谢玟道,多谢你了。

  这谢意是有双重含义的,张则心知肚明,他道:您想要去哪里、做什么,陛下都会为您准备得很好。洛都风光无限,又比京华更温暖几分,适合修养。临行前崔大监告诉我,谢大人之前是在一个青楼定居的?

  嗯,谢玟回答,牡丹馆。

  噢洛都的顶级小班,风月温柔乡,天下闻名,只是您住在那儿做事,不免少了方便,不置办些田地产业,自己出去住吗?

  不必了。谢玟拢紧披风,那里热闹。

  张则便不再多言,他知道帝师大人恐怕是不喜欢分别的场景,也就没有跟任何人告别,除了陛下以外,冯齐钧与沈越霄等少数知道内情的几人全被蒙在鼓里就在他思考之时,车帘里忽然传来一声猫叫,在密密的帘子里探出一只雪白的猫头,鸳鸯眼看着前方的道路。

  玉狮子跟着谢玟上了车,执意与他私奔,它好似也被这宫墙憋得闷了,露个脸就转过头,大尾巴一扫,慢悠悠地趴到了谢玟的膝盖上。

  就在一行人即将出京时,远处响起一阵飞奔的马蹄声。简风致坐在马上疾驰,到一行人面前时才拉住缰绳,猛地刹停,随后调转马头,焦急道:张太医?谢先生可在?他在车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