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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1 / 2)





  今上目光绕过案台,卷起衣袖,提笔沾墨。

  阮阮知他所想,在他寻笔之时,便帮他将宣纸抚平铺好。

  今上很是满意地瞥阮阮一眼,而后落笔,也照着经书抄写了一句,再将他的字与那僧人的摆于一处。

  “朕与你,谁更胜一筹?”今上问向僧人。

  那僧人闻言,抬眸呆看片刻,波澜不惊的眼眸先是失了半分镇定,而后燃起钦佩之色,“官家金钩银划,力透纸背,当然无人可及。”

  今上听了,却不以为然,“你的字更为婀娜,行云流水,用笔洒脱,少了阳刚之气,却难得的多了几分柔和,正是朕所缺少的。”

  今上又将他二人的字举起,细细观赏。

  阮阮知晓,他喜爱书法,且向来认为,字如其人。

  先前殿试时,新科进士中有两人诗赋水平相当,但就因为其中一人写得一手好字,被今上一眼相中,脱颖而出。

  “你叫什么名字?”今上微笑问他。

  僧人躬身向前,“慎言。”

  今上颔首,点头称赞,“好名字。”

  一语罢,面朝他解下腰间佩玉,以双手递到他面前。

  慎言起先不敢,今上却又将佩玉往他面前送了送,慎言这才小心翼翼,如获至宝般以双手接过,将它捧在手心,目光紧随今上挪动。

  今上想了想,问:“慎言,你相信这世上真有神仙吗?”

  阮阮忽感心头一滞,总觉有些异样和不祥。她抬眸向他看去,他却问得一脸虔诚。

  今上目光灼灼,慎言一笑,朗声回答:“那是当然。”

  今上摆首,眸光极柔和,“你这是在哄骗朕。”

  慎言举手及额,向今上行大礼,“官家此刻有心事,且所烦心的事情,必定要借助上天的力量。”

  慎言目光坚定迎向今上,似胸有成竹,又似能窥探所有人的内心。

  今上怔了怔,略觉意外,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且说说,朕有何烦心事?”

  慎言直起身子,“北方大旱,万民饥荒,官家在想设坛祈雨,但又忧心,怕祈雨后仍无落雨,反而动摇了人心。”

  北方无雨,颗粒不收,饿殍遍野,这事是今上在接近天黑时分才收到的,彼时宫门刚关,除却阮阮与韩玦,并无其他人知晓。

  而慎言所说,却是分毫不差。

  今上眸光遽紧,面色凝重,“你怎知晓?”

  慎言恭谨对今上,“官家,若贫僧说,贫僧就是上神安排,在这里等您的,您能信吗?”

  今上怔怔地看着他,长久沉默后斥道:“你好大的胆子。”

  慎言肃然摆首,“前世欠了官家恩情,今生是一定要报的。倘若此刻官家要贫僧去死,贫僧也愿意。”

  他这一句,说得颇为大胆荒诞。

  阮阮从不信前世今生之说,更不信话本里野狐狸与书生为了报恩而来的三生三世情缘。

  她在心底暗笑,好个油嘴滑舌的和尚,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险些就被他的外表给迷惑了。

  她想看今上如何责罚他,可没想到,今上原本的凌厉之色渐渐隐去,语调沉稳,“朕便信你一次,你若做得好,朕定会重赏,若做得不好,朕会叫人割了你的舌头。”

  慎言微笑伏地,“官家放心,若不能为官家解忧,贫僧提头来见。”

  今上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转身离去。

  阮阮垂首,跟随他的脚步出了梨阁。

  夜色深沉,梨阁与长春宫中间有很长一段青石路,他个子高,走路极快,阮阮小步跟随,很是吃劲。

  他似有察觉,转身,立足,接过阮阮手中提着的灯笼,又温声道:“天黑,走路小心,别磕着绊着。”

  阮阮黯然垂首,向他致谢。

  今上向阮阮看了又看,放缓脚步,等阮阮跟上,而后温言道:“阮阮,你是不是很疑惑,朕为何会听信一个和尚的疯言疯语?”

  阮阮敛眉。

  今上又笑笑,举目看向无边夜空,寂寞空庭,明月失了身影。

  “有时,在深夜,朕常常难眠。朕爱诗词,爱谱曲,爱丹青,爱书法,也爱美人,但独独不爱做皇帝,朕是不是很可笑?”

  梅花残,冷香淡。

  阮阮茫然看他,她想过他识人不明,想过他听信谗言,却没想到他竟会如此坦诚说出,他不想做皇帝。

  这个问题,阮阮回答不了,她旋即跪下,轻唤一句,“官家。”

  “不要被朕吓到。”今上惨淡一笑,又恢复常色,“朕胡言乱语罢了,你莫要放在心上。”

  这句话,说得阮阮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将手心汗珠擦干,与他一道静默前行。

  翌日,天气晴好。